第3章 成家立业,大显身手


  

  老板娘帮忙,迎娶沈月英
  
  在黄公馆里,杜月笙的地位是不断地上升,不止是林桂生,就连黄金荣也对他相当重视,真应了那句话“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杜月笙看着自己正在一步步地靠近自己的梦想,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不过,兴奋之余,又不时地想起刚到上海时,自己在十六里铺的那段日子。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回去看望那些朋友了,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于是,他就向林桂生请了假回十六铺探望那些昔日的好兄弟。路上回想着自己初入上海时,在水果行的喜怒哀乐,甚是怀念。
  
  很快就到了十六铺,先见到了袁珊宝,两人一见面就寒暄很长时间,仿佛已经好久没见一样。接着,又找到了王国生,除了看望,他还把之前欠下的钱款一并还上了。
  
  没有了债务,前途又十分无量,杜月笙只感觉爽快洒脱!阔别了几位朋友,他只身来到了小东门大阿姐那里。
  
  当时还在水果行当学徒时,杜月笙就常常光顾大阿姐的烟花间,现在忙于黄老板交办的事宜也没有时间。没想到,这次的来访倒成全了杜月笙的一段姻缘。
  
  出了大阿姐的房间,杜月笙正好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撞了个满怀。只见这位女子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行动温柔,直看得杜月笙心花怒放。向大阿姐一打听,原来是邻居沈老太太的女儿,名叫沈月英,本是苏州南桥人,怪不得生得如此乖巧可人。心下想,如果能与其结为夫妻那该多好啊!但是,又听说这沈老太太为人极其势利,非要给女儿找个家底殷实的丈夫。杜月笙看看自己至今还名不见经传,一无所有,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了,这样的事儿想也不敢想了。
  
  也许是天赐姻缘吧,注定杜月笙要与沈月英结为夫妻!
  
  杜月笙还没有十分着急结婚这件事,反而林桂生和黄金荣夫妇替他上心了。因为杜月笙渐渐地接受经管一些黄金荣的事业,一直以来都干得十分出色。他们也看出了杜月笙不但要做人,而且还要做个人上之人,从这一点,断定杜月笙会是他们最需要的得力助手,所以致力于培养和扶植杜月笙。而要牢牢拴住这匹野马般的将帅之才,最有效地办法就是给他成家,才能使他安定下来。
  
  一天,两人再次谈到这件事。林桂生笑笑,问坐在一边的黄金荣道:“现在,如果月笙要结婚了,你这个做老板的,预备怎样帮他的忙?”
  
  黄老板本也有意笼络杜月笙,就豪爽地说:“要用钱,叫他到账房间去拿;要挣面子,由我黄金荣来替他做媒。”
  
  林桂生依然笑着,只是她在轻缓地摇头,说道:“最好再添两桩。”
  
  “两桩?”黄金荣瞪大了眼睛问道。
  
  “第一,法租界的三只赌台,你拨一只给杜月笙,让他自己有个财源。第二,你叫他也在同孚里租一幢房子;一来,住得靠近,联络方便,二来,也好给他面上贴贴金,杜月笙一步登天了,他跟黄老板好歹也该有个像样场面。”
  
  这一次,黄金荣可犯了难。因为,这“再添的两桩”,实在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头一桩,当时的法租界,一共只有三只赌台,所谓赌台,实际上便是一家规模宏大、包罗万象的赌场。一年四季,日进斗金,金银财宝,滚滚而来。诚然,拨一只赌台给杜月笙,并非叫杜月笙去开赌场。开赌场的,自有投资巨万、财富惊人的广东大亨。杜月笙拨到一只赌台,那是叫他去负责赌场的安全,而这里所谓的安全,又不仅是抱抱合脚,保保镇,免得被人放抢、偷窃、讹诈,或者惹是生非。他是要把上自外国衙门,下至强盗瘪三,三教九流,四面八方,全都套得拢,摆得平,以使赌场安然无事,大发其财。这份艰巨而繁剧的职责,对于年纪轻、刚出道的杜月笙,未免太嫌沉重了。
  
  但经不住林桂生的说词,黄金荣只好让杜月笙试一试,看他能否撑起了这个场面。于是,这个事就算定下了。
  
  这天,黄老板和林桂生在会客室喝茶,杜月笙进来给老板汇报事情,林桂生笑眯眯地问:
  
  “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姑娘?”
  
  杜月笙心里一惊:怎么林桂生连这事都晓得?立刻就想到,林桂生会不会限制自己和别的女人来往?
  
  “你既然有了意中人,就把她讨回来成个家吧。老板决定把同孚里的房子调一套给你结婚呢。”
  
  这又让杜月笙吃了一惊,到底是“第一白相嫂”,不愧是女中豪杰,杜月笙一个大男人反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是,她姆妈嫌我穷……”杜月笙嗫嚅着。
  
  “嫌你穷?”黄老板一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触那娘!也太小看我黄金荣了,我黄府的人要是讨不上老婆,天底下男人都得打光棍!别的事我插不上手,这个保媒下聘的事我来办!”黄金荣拍拍杜月笙的肩膀,高兴地说,“放心,一准跑不了她。”
  
  当天,黄老板就带着保镖、佣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十六铺的小东门,找到大阿姐,由大阿姐带着,前往沈月英的住处,面见沈老太,给杜月笙保媒。
  
  走进沈家居住的小弄堂,黄金荣带去的人一直从天井里站到大门外。沈老太闻声出来,看到黄金荣的那些保镖,以为是哪个衙门的人来了,一时吓得不得了。
  
  “这位是法租界巡捕房探长黄老板。”大阿姐对沈老太太说。
  
  一听“巡捕房”和“探长”,沈老太太更害怕了。因为沈老太太嫌贫爱富,不同意女儿嫁给杜月笙,大阿姐故意什么都不说。
  
  黄金荣向外面挥挥手,四个黄府女佣分别捧着丝绸布料、珠宝首饰等十分贵重的聘礼,一一呈给沈老太太过目。
  
  沈老太太一见聘礼,乐坏了,以为大阿姐又给女儿介绍了一门亲事,看样子这回是个大户人家。由于大阿姐不曾说破,沈老太便以为黄老板是上门相亲的未来女婿,觉得黄老板岁数是大了些,不过老太太倒也开通,她想: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六妾?做妾就做妾,只要是富贵人家就好。她坐在黄老板对面的椅子上,毫不客气地谈起了条件:
  
  “黄老板,我闺女还是黄花闺女,嫁过去要单门独户才好。”
  
  “不生问题,同孚里一楼一底的房子,单门独户。”黄老板回答说。
  
  “闺女是我后半生的依靠,我要搬过去同住。”
  
  “应该的。”
  
  见黄金荣答应得如此痛快,沈老太满心欢喜。她晓得大户人家都有佣人侍奉,与其让女婿给派佣人,不如提携一下自家的穷亲戚,一来落个顺水人情,二来也有个体己。
  
  “还有……”
  
  黄金荣一听还有,一下子头皮发炸,忍不住要骂娘,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是替人保媒,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有个亲戚叫焦文彬,能写会算,想跟着找碗饭吃。”
  
  黄金荣想,杜月笙自立门户,好歹也要有个人管家管账什么的,就一口应承下来:
  
  “不生问题。”黄金荣一口打断沈老太的话,“就让他在府上做个小听差吧。”
  
  话说尽了,沈老太太就想让女儿和黄老板见见面。大阿姐晓得沈老太太误会了,怕说穿了会节外生枝,干脆将错就错。然后,大阿姐告诉黄老板,就按刚才沈老太太提的条件,随时可以迎娶沈月英。
  
  黄老板保媒成功,打道回府。同孚里的房子旋即调好,布置一新。结婚的日子一到,一顶宁波龙凤花轿停在沈月英家的大门口,当杜月笙一身光鲜地站在沈老太面前时,大阿姐才告诉沈老太太:“实话告诉你,黄老板那天就是来给月笙保媒的!”
  
  一听这话,沈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一顶花轿抬走了沈月英。沈老太太不放心,怕黄金荣答应的条件不能兑现,没等杜月笙派人来接,就收拾好一个包袱,雇了辆黄包车,自己去了同孚里。?一进同孚里弄堂,看到那些两层楼的弄堂房子,老太太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她晓得,这等弄堂房子唯有阔佬才住得起!倘使她知道杜月笙住的是黄老板的房子,还不知会生出啥是非来。
  
  婚前,一切都在林桂生的帮忙打理下,准备得妥当了。杜月笙却想到,虽然捧场做客的人很多,但是自家的亲眷一位也没有。思量再三,他决定还是要从高桥老家请几位来。因为杜月笙幼年失去双亲,继母也失踪多年,家里实在没有什么亲人了,唯独有一位姑母万老太太,于是就派人去把姑母请来了。
  
  杜月笙在法租界栈房为姑母开了房间,备好了衣料,找裁缝,让她穿戴整齐。还带了一副金镯子要送给姑母。不过,万老太太并没有要杜月笙的金镯子,而是提了一个建议:“月笙,你结婚是一件大事,高桥镇你的亲人不止我一人,为什么不连他们也一并请了来,这样咱们这边人也多了,那些亲人也看到你出人头地了。”
  
  思索再三,杜月笙问姑母道:“姑母,那我该请谁呢?”
  
  “当初收留你的舅父、舅母,还有一位嫁到别处的姨母……”万老太太回答道,“把这副镯子交给你舅母,她对你怎么说也有养育之恩,不能怠慢了呀!”
  
  想着姑母列下的这个名单,杜月笙不禁有些感慨。想当初,自己还是个孩子失去至亲、继母失踪,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求助的亲人可没有这么多,不然也不会离开高桥镇远走他乡。因此,杜月笙更加地感觉到飞黄腾达的重要性,人上人就是让原本不看好你的人欣赏你。这无疑加剧了杜月笙对名利和地位的追逐,也加快了他实现目标的步伐。
  
  终于,一切都稳妥后,婚礼之期也近在眼前了。杜月笙和沈月英举行婚礼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却很热闹。当日,在同孚里的弄堂口,欢声载道,爆竹喧天。喜宴设的是流水席。所谓流水席,也就是说只要来参加婚礼的客人凑成一桌,这桌就开席,吃饱喝足就可以走,这样客人川流不息,不以计数。其中,杜月笙的姑母、舅父一家和姨母一班人整整吃了10天喜宴,他们对杜月笙的安排都十分满意。临走时林桂生还让杜月笙给每个人20块大洋作为旅费,他们更是心满意足地回高桥镇了。
  
  婚礼整整忙活了一个月,终于在林桂生的帮助下完满地画上句点了。这年是1915年,从8岁就成为孤小人的杜月笙结婚成家了。
  
  婚后,杜月笙与沈月英十分恩爱,家务事外有焦文彬当账房,内有沈老太太操持,还有个男孩华生当差跑腿,杜月笙便一门心思放在了公事上。沈老太太一直担心杜月笙根基浅,底子差,不曾想女婿本事蛮大,闺女又是正房妻,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创立三鑫,做老板的代言人
  
  杜月笙结婚前,林桂生要黄金荣把“公兴记”的生意拨给杜月笙,可是,“公兴记”的生意可不是这么好做的。因为那个赌台本来就客多人杂,想要在那里抱台脚的话,身边没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是绝对镇不住场子的。而杜月笙一个初涉江湖的新人,哪里有这样的朋友呀?!
  
  这时,杜月笙想到了自己的“老头子”陈世昌和“爷叔”黄振亿。于是,杜月笙就在十六铺的“老正兴”茶馆宴请二老。席上,杜月笙把现在的难题告诉了二老。他们听说杜月笙要接管“公兴记”的生意,心知杜月笙就要发达了,着实为他感到高兴,看着杜月笙并没有因为发达而忘了他们,所以很是欣慰。现在月笙徒弟有困难,当然要倾囊相授地帮助他了。黄振亿和陈世昌都建议杜月笙多笼络人手,广受门徒,这样才能形成自己的势力,才能撑得住在“公兴记”抱台脚的场面。另外,黄振亿还推荐了在十六铺混得不错的绰号为“宣统皇帝”的江肇铭做杜月笙的徒弟。
  
  杜月笙认为黄振亿说得很有道理,而且陈世昌也同意这么做,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就择日开香堂收了江肇铭。果不其然,在江肇铭的协助下,杜月笙顺利接下了“公兴记”抱台脚的生意,而且做得十分出色。虽然中间也出现了不愉快,但是杜月笙总是能逢凶化吉,顺利解决。
  
  一天早上,杜月笙正坐在“老正兴”茶楼上品茶时,江肇铭匆匆跑上楼来。
  
  杜月笙望着江肇铭匆忙的样子,忙问道:“什么事?”
  
  “师父,新任淞沪护军使何丰林与警察厅长徐国梁搭上了一班富商,集资1000万,合股组织‘聚丰贸易公司’,名义生经营地产,实际上做的是贩卖鸦片营生。”
  
  杜月笙生性机敏,很快领会过来。官府公开插手烟土业,是企图包办鸦片的信号。要进入亨字号行列,就得趁官府包烟计划尚未实现之前,赶紧插一杠子。他连忙下了茶楼,回黄公馆找林桂生。
  
  自从“公兴记”一炮打红后,黄金荣十分喜欢他,林桂生更是不在话下。尽管现在杜月笙改口称林桂生为“桂生姐”了,他有什么要事还是必定要禀告林桂生,从不懈怠。这一大早上,杜月笙找来,林桂生忙出房间接待。一坐下,杜月笙就急急地说:“桂生姐,何督军新上任就染指烟土,他们都看准了这一块肥肉,咱们也快些下手开一家吧!有师父这么好的优势,我们何不好生利用一下呢?!”
  
  林桂生对杜月笙的建议多数都会同意采纳的,因为杜月笙的建议多半能使黄公馆获益不少。可是,这次就不同了。要和官府对着干,不禁犯了犹豫,她说:“你师父好歹是总探长,吃官饭的恐有些不妥吧!”
  
  杜月笙早就料到林桂生会顾及到这层厉害关系,忙回答道:“桂生姐,那我们就不要老板出面,我来做,这样就不用怕了。”
  
  林桂生又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你们需要多少资金?”
  
  杜月笙马上应声答道:“办公司得买幢房子,有6万元就差不多了。”
  
  “什么?才6万元?”林桂生惊讶地问:“你不是说何督军资本1000万,你怎么只要6万?这要干就要干好,切不可耍闹!”
  
  “桂生姐放心!”杜月笙还是那股作风,胸有成竹地说:“我与潮州烟商有来往,手里有不少干货。
  
  林桂生见他说得那么肯定,也就不问了。林桂生有个准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信得过,便任由他干了,这又何况是杜月笙!于是,她接着问:“那你打算让哪些人入股呢?”
  
  杜月笙小心地探着林桂生的口气:“人不宜多,师父和桂生姐各算一股,我与廷荪哥各凑一股。”
  
  “我看使得,”林桂生大感兴趣,“索性场面搞大一点儿,弄成个大公司……”
  
  林桂生拿定了主意,办事便十分果断,行动也极为迅速,当场取出私房交给杜月笙。
  
  “月笙,这是我的15000元银票,你先拿着。”
  
  杜月笙没有推辞,拿上银票走出黄公馆,直奔混堂金廷荪处。金廷荪进黄公馆的门要比杜月笙早,很受黄金荣的器重,他与杜月笙都是黄金荣的心腹大将。杜月笙是个武角色而金廷荪是个文角色,他心思机敏,算盘打得既精又狠,堪称是黄公馆惟一的理财家。
  
  杜月笙一见金廷荪,开门见山地说:“廷荪哥,我己和桂生姐商量好了,由我俩与老板合股,明天由法租界工商局包下鸦片的运送销售与全部业务与税金。”
  
  金廷荪一听,先是一惊,但脑子一转,就随后说道:“这个盘算好极了,就依你!”
  
  “因为黄老板只能幕后操作,不便出面,桂生姐的意思是就由我负责全盘代理董事长。你任总经理。”杜月笙干脆地说道。
  
  “好说,好说。”
  
  于是,两个人在屋里嘀咕了一阵,只花了两个钟头,便订出了公司的一切章程和开张事项。
  
  最后,金廷荪问道:“公司总要有个名字吧?”
  
  杜月笙灵机一动,干脆把公司的名字当场定下来,说道:“我想好了,这公司就叫‘三鑫’。”
  
  “‘三鑫’?”
  
  “对,一二三的三,三个金字的鑫,师父的名字有个金,老兄尊姓也是金,我月笙虽没金,也托你们的福,也算一个金吧。”
  
  “好,这名字不错。这公司办好了,发大财,每日金子滚进来,可是三三见九啊!”金廷荪的话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这个以后在上海滩刮起旋风的“三鑫”公司就敲定了。

 

  “三鑫”公司最初设在法租界维祥里,办公室与仓库连壤,弄堂门口装起大铁门,由安南巡捕日夜把守。从弄堂口到弄堂底,有三道铁栅栏,每过一道,都有便衣巡捕盘问。弄内五幢房子,第一幢设写字间、会客室、警卫宿舍,其余全作存放鸦片的仓库。
  
  黄金荣通过自己职位的便利,负责消息的探听;杜月笙善于社交,负责生意的往来,接收和转手;金廷荪精通账目,负责公司的财务和出纳。有了规模宏大的“三鑫”公司,法租界的烟土,零售批发,全部集中在此,场面挺红火。但开张之初,还是比英租界最有名气的潮州帮大土行要逊色得多。可是,它的发展势头迅猛,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说起“三鑫”公司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进步扩展迅速,要得力于杜月笙心明眼亮地收拢了张啸林。
  
  1919年8月14日,浙江督军杨善德病故,卢永样由淞沪护军使升迁,护军使一职则由卢系大将何丰林继任,江斡廷任护军使署秘书长,刘吾圃任肥沪警察厅主任秘书,俞叶封调充缉私营统领。这批分居要津的大官,都与张啸林私交甚笃。
  
  自己的朋友都有做了要员,张啸林觉得,自己该往上海去发展了。他想上海滩这片天地比杭州广阔多了,能使自己有更大的发展。
  
  所以,这回张啸林把妻子娄氏也带到了上海。另外,还带来了两个好友:一个是号称文武全才的翁左青,一个是他的过房亲家陈效岐。他决定和他们在上海共创一番大事业,到了上海,听说以前的生死之交杜月笙已在同孚里黄公馆发迹,他马上便来拜访。
  
  张啸林,原是浙江杭州人,在家里排行第二,其兄名大林。张啸林出身穷苦,父亲是个木工,木匠的收入很微薄,加上银贵钱贱,因此张家的生活过得十分艰苦。不久,父亲就积劳成疾,过早地离开了人世。在张啸林20岁的时候,全家在乡下实在难以度日,不得已而背井离乡,移居离慈溪140多公里的杭州拱宸桥。接着,张啸林与大林一起进了杭州一家织造绸缎的机房当学徒。
  
  但是,张啸林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结交了一些地痞、瘪三为朋友,还时常地纠众滋事,寻衅打架,各机房的老板都对他头痛万分。于是,张啸林有一天终于被机房老板开除了。
  
  迫于生计,1903年,张啸林考入了浙江武备学堂。在学堂里,他与周凤歧、夏超、张载阳等人结为密友。
  
  浙江武备学堂是个专门培养军事人才的学校。张啸林在入学以前己染上地痞流氓的恶习,入学后不是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而是用在与官府衙役的勾搭上,想以此为资本,抬高自己的地位,扩张自己的流氓势力。最后,还是落得个没毕业就离开了武备学堂的下场。
  
  后来,因缘际会地拜杭州府衙门的一个领班李休堂为先生,充当李的跑腿,并依仗地方官府的支持,在拱宸桥一带开了一家茶馆。
  
  拱宸桥有个浑名叫“西湖珍宝”的赌棍,拥有相当势力。张啸林采取小恩小惠的方式,勾引他的赌徒,逐步扩大自己的实力。“西湖珍宝”岂能甘心被张挖去墙脚,便经常纠集赌棍,寻张斗殴。结果张啸林常常被打得狼狈不堪,几乎无法在拱宸桥立足。
  
  正在这时,张啸林结识了杭州一个外号叫“马浪荡”的江湖艺人。
  
  马浪荡本名叫陈效岐,是个唱滩簧的。滩簧是苏州、上海、杭州、宁波等地流行的一种曲艺。陈效岐每次出堂会,就让张啸林帮着扛丝弦家什,演完一场后赏他几文钱。就这样,张啸林暂时躲在陈效歧的门下。这天,在清政府曾任武英殿大学士的杭州人王文韶病死。出殡那天,陈效岐受雇扮戏参加送葬行列,张啸林便伴在陈的身边。
  
  出殡队伍经过日本租界清河坊,张啸林无意中撞倒了一位看热闹的日本小孩。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住在清河坊的日本人倾巷而出,拦住了王府的孝帖,强行勒索赔款。送葬的人气愤不平,双方争执不下。
  
  这时,张啸林大喝一声:“开打!”成百上千的精执事、骑顶马、吹吹打打各色人等,立刻像潮水一样地冲向日本人,吓得日本人回头便跑,纷纷关上大门。
  
  事后,杭州官府在日本人的压力下,决定惩办带头闹事者。陈效岐为保护张啸林,以滩簧先生首脑的身份挺身而出,结果被判在拱宸桥头,披枷带锁,示众一月。陈效岐被枷锁示众更激起杭州人民的反日情绪。他们自动组织起来,一致拒买日本货,日本人难敌群愤,只得相继迁出清河坊。经过这次事件,陈效岐十分赏识张啸林,并与张结成了过房亲家。
  
  这件事后,张啸林还是不改本性。每当春茧上市和秋季稻谷收获的时候,他便雇下一条小船,划到嘉湖一带。然后,以三粒骰子做赌具,巧立青龙、白虎等名目引诱农民赌博,设局骗取农民钱财。那里的老百姓都被张啸林这种把戏骗得很惨,轻至输得当空卖绝,重者甚至投河上吊。因此,杭嘉湖一带人写状上告,杭州府与钱塘县都曾出签缉拿张啸林。不过,由于张啸林贿赂了衙役,他们屡屡为他通风报信,使张啸林几次避过风头,逍遥法外。
  
  一次,在茶馆里喝茶,张啸林与人争座位,结果对旗人大打出手,险些酿成命案,他怕被官府捉拿,逃到了绍兴安昌镇,投靠了他在安昌任巡官的老朋友翁左青,过着躲难的日子。
  
  不久,武昌起义爆发,随即杭州光复,张啸林托人探得自己的案子已经不了了之,于是又堂而皇之地回到了杭州。
  
  辛亥革命后,张啸林参加“三合会”,做了一名普通的门徒。但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洪门大哥杭辛斋,并靠着杭辛斋的关系,利用一批旧日的机房朋友做班底,逐渐发展成为颇有势力的一霸。
  
  谁知张啸林从绍兴安昌镇回到杭州不久,又闯下了大祸。一天,他在朋友家喝了几杯喜酒,不觉己有三分醉意,回家途经拱衰桥附近时,看到几个人合力殴打一个人,就向前劝说,那几个人看到张啸林在旁多嘴,就围住他动起手来。张啸林什么阵势没经过,见三人打来,便飞起一脚朝中间的那人的下身踢去,正中睾丸,那人睾丸当场被踢碎,张啸林知道又闯了大祸,急忙挣脱身来,也不敢回家,连夜逃到上海。
  
  这是他第一次来上海,落脚在小东门外东昌渡一带码头上,更名为林生。经同乡、投机药商黄楚九介绍,张啸林拜青帮“大”字辈樊理远为“老头子”。由于有些文化,他很快熟记了“海底”术语,下一辈的流氓都称他为“张爷叔”。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他又开始公开露面了。就在这时,杜月笙结识了张啸林。
  
  张啸林在东昌渡码头,最初是与杭州锡箔船商打交道的。因杭州锡箔船商见张啸林在码头上的流氓帮里有些路子,为使每船来货不在码头上受损失,就和他商量拿出部分钱作为保护费。张啸林见有油水可捞,就在十六铺码头上的流氓群中寻找合作者,结果,他找到一个外号叫做“水果月笙”的杜月笙,那会儿的杜月竿在套签子福生后面乱转。结果,杜月笙听了非常高兴,立刻答应下来。
  
  杜月笙把杭州锡箔船商的货物引渡到“小浦东”卸货,从中收取保护费。这事很快被别的流氓帮知道了,于是他们就互相勾结,纠众前来明抢,与杜月笙和他的小兄弟们在十六铺码头上发生了一场恶战。
  
  在一场恶战中,杜月笙这帮因寡不敌众,被其他流氓帮打得落花流水,杜月笙本人也被打得奄奄一息。张啸林把杜月笙背到自己住的房子中,请医治伤。这时,张啸林也是穷得要死,为了支付杜月笙的医药费,张啸林仗义当了自己身上的棉衣。
  
  因此,杜月笙对张啸林的救命之恩,终生难忘。
  
  不久,上海新开河码头建成,但外省来的船商受到上海稽征吏的勒索,就通过张啸林等人的关系,纷纷到另处卸货。稽征吏从侧面打听到原来是张啸林在船商中暗地里捣鬼,砸了他们的饭碗,决意要把张啸林擒到手,要他的命。
  
  一天,张啸林正在南码头联系事务,被驻该处的稽征吏发现,立刻纠集10余个巡警,不问情由,把张啸林强拽进稽局内捆绑起来,痛打一顿,准备夜深人静时把他扔进黄浦江里淹死。
  
  在这紧急关头,杜月笙又成了张啸林的救命恩人。当张啸林的随从急忙去找杜月笙求他设法营救,杜月笙马上一边派手下兄弟到稽查局搞清虚实和关押的地方,另一边和几个头目商量营救办法。当天晚上,杜月笙就定下了营救计划。于是,他随即挑选了几十个流氓,做好了劫狱的准备。到了晚上,杜月笙率领这班流氓一齐冲进稽查局,救出了张啸林,然后一哄而逃。
  
  张啸林在杜月笙的帮助下脱险回家逃了性命,休养了数日后他决心报仇。随后,他打听到把他往死里整的稽征吏头目,名叫“金狮狗”,是一个手段非常残忍的家伙。为了报仇雪恨,他请了“三十六股”流氓的头子“吊眼阿定”助他一臂之力。
  
  结果,没有打死“金狮狗”,反而自身难保,上海呆不下去了,张啸林只好又回杭州。
  
  这一次张啸林携家带口,并且还有手下,一起来到了上海滩。杜月笙见了张啸林,十分高兴。第二天,杜月笙带他去见了黄金荣,并力请黄金荣重用张啸林。
  
  因为“三鑫”公司这时已垄断了法租界的烟土市场,牢牢掌握了上海滩上的烟土业,展望前景无限好。但是,他们还有一道关键的关口却无法突破,就是从吴淞口到高昌庙、龙华进入租界这一条路,都是淞沪镇守使衙门的天下,水警营、缉私营、警察厅,乃至各级队伍,都对这样的勾当虎视眈眈,吃准了就大捞一笔。如果公司的货物在这里万一有一点儿闪失,就损失一批烟土。
  
  杜月笙对黄金荣说:“有了张啸林,由他出面去联络,这道关很可能就打通了。”黄金荣觉得,杜月笙的说法很有道理,于是他决定接纳张啸林。
  
  这时候,各地的军阀大多数也是以鸦片烟为主要的经济来源,他们长袖善舞,经验丰富,利害所在,一眼便可洞察。在租界里经营鸦片,对他们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军阀何丰林、俞叶封何尝不垂涎这股财香?只因为地位悬殊,关系搭不上,只好进行水陆查缉,通过没收、罚款搞些钱,但是,内心里他们更希望介入烟土走私赚大钱。
  
  张啸林从杜月笙处领了一笔钱作为交际费用后,腰缠万金,装出一副大款模样,打着浙江省省长张载阳和督军卢永祥的旗号,自下而上,由外而内,一步步地向俞叶封、何丰林进攻,而与黑帮合作,何、俞二位早已求之不得,马上把张啸林敬为上宾。
  
  果然不出杜月笙的预想,在张啸林的多方活动下,军阀、租界、帮会三方不久就合为一体,通力合作,大发横财。就这样,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三人才真正使得“三鑫”公司呈现蒸蒸日上的强劲势头。
  
  大员禁烟,不送铜钿送美人
  
  烟土生意原本的老据点是在上海滩的英租界里。沈杏山的“大八股党”是最早从事这种营生的帮派之一。三鑫公司建立不久,烟土商纷纷搬到了法租界,法租界也可以趁此机会,捞些油水,因此也不亦乐乎。但是,有恰逢不久就要在上海召开“万国禁烟会议”。一时间,又对于烟土买卖的稽查很是严厉。
  
  但是,对于沈杏山看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沈杏山的“大八股党”一见财路要断,马上表示要跟到法租界,想要继续收保护费。
  
  杜月笙也及时地把沈杏山的想法告诉了黄金荣,黄金荣对此很是气愤,同时表示绝不会让沈杏山的势力渗入法租界。而这边的沈杏山当然也不会眼看着钱财从自己的手中又流到别人的手中去的。双方明来暗往,剑拔弩张,都憋着一口气,想大干一场,好好震慑住对方。
  
  当时,北洋军阀政府借着“万国禁烟会议”在上海召开之际,下了一道禁烟令,令曰:鸦片危害最烈,已经明颁禁令,严定专条,各省全力奉行,已著成效。惟是国家挽回积习,备极艰难。所有前次收买存土,业经特令汇集上海地方,克期悉数销毁。……致私种、私运、私售,均将厉禁,并当各慷刑章,勿贻伊戚。
  
  禁令下达以后,北洋政府还派了一个专员张一鹏到上海监视鸦片,到处发表演讲、视察码头和约谈政要,大有雷厉风行之气势。
  
  面对这样严峻的局势和三鑫公司刚成立不久生意正火的两难局面,杜月笙权衡了很久,还是决定要保住现在三鑫的生意。一天,他的内线谢葆生偷偷地跑来报讯,说第二天,总统特派专员张一鹏就要到上海,英租界探长沈杏山已打点好“烧香拜佛”的“香烛”,要杜月笙也早作准备。
  
  杜月笙照例马上报告了林桂生,然后连夜调兵遣将,布置行动。
  
  两天后的晚上,在一品香旅社的一个套间里,禁烟专员张一鹏与杜月笙交谈着。一品香旅社建于清朝道光年间,房屋陈旧,设备落后,在上海是属于相当老式的旅馆。它主要接待北路客商。杜月笙之所以在这里为张一鹏订下房间,是因为这个叫堂当差倒是响当当的,许多北方佬见到水灵灵的南方姑娘,十分喜欢,舍得在姑娘身上花银子,从而使一品香在花界颇有佳誉。
  
  杜月笙擅长于社交斡旋,最会讨巧,投其所好,成人之美,因此这次也不例外。通过探听得知,这个张一鹏有个嗜好:贪色不贪财。想要成功拉拢利用好张一鹏,就要根据其口味办事,于是就选了这一品香。
  
  “我在京都就听说黄老板手下有个杜月笙,非常人物,今日相见,果然不同凡响。敝人这次是初到沪上,人地生疏,正想找些社会贤达了解沪上鸦片的情况,有人推荐了您。一鹏理应登门拜访,不意杜先生破费,今晚在此招待,实在不敢当。”
  
  “哪里,哪里!张专员是总统特使,钦差大臣。上海滩上有些内幕情况,我晓得一点,理应提供给专员。本想请专员到寒舍,但考虑专员公务在身,多有不便,所以就包了这房间,供专员在上海期间散心用。”
  
  “那太不好意思了……”
  
  “不成敬意。”杜月笙摇手道,“刚才专员问起上海滩鸦片烟贩卖情况,我了解到大英租界的棋盘街麦家圈一带有几家大土行,叫李伟记、郑洽记,还有一家叫郭煌记。这几家是潮州帮开的。还有本帮的广茂和土行,开在三马路。听说英租界捕房里什么人带头拉起了一帮人,组成了‘八股党’,专门做这一路生意。这些土行不封闭重办,光烧毁查明的存土,禁土还是一句空话。”
  
  “你说得对,要查封!这是条约上规定了的,可是办人,就难了!”张一鹏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那帮人都是英租界的保护下,他们得知我到这里,必会将烟土转移,我一介小官员又怎能撼动他们的地位呢!”
  
  “倘若张专员信得过我杜某,我会去请黄金荣探长来对付他们,保证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您只要看着就行,这事包在我杜某身上”
  
  “什么包在你身上?”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隔壁套间里飘了出来,接着出来一个妖艳的女人。
  
  那女人很年轻,大约20岁左右。只见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软缎旗袍,裹住了苗条的腰身,但胸口隆起的乳峰隐约可见,一双肉色的丝袜罩着半个白腿,在开叉旗袍下若隐若现。一双大红的绣花拖鞋,优雅地向着张一鹏和杜月笙这边走来。看着她慢慢走近,才看清那粉嫩的脸上一双窄长而黝黑的眉毛,遮护了流动着顾盼神情的眼睛,每一回眸,都在显示出盈盈的笑意。
  
  只见她步履轻盈地走到杜月笙身边,嗲声嗲气地说:“杜先生,刚才茶房来关照,说您太太打电话来,有客人在等你,让您快些回去呢。”

 

  说完,她妩媚地一笑,就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这时,整个房间弥漫氤氲香气。
  
  “曼蕾小姐要赶我走了,我只得从命了!”
  
  “我是提醒你,要是回去迟了,你那位苏州老四发起脾气来,你可吃不消啊!”说着,向杜月笙打了一个媚眼。
  
  “我家老四可不像你,是个大醋缸。我是真有事,一个朋友约好的。”
  
  杜月笙站起来,向曼蕾挤挤眼,意思是这里的事,全交给你了。然后,他拎起皮包,向张一鹏点点头说:“专员,我走了。你托我的事,我一定办到,再见!”
  
  张一鹏站起身送杜月笙到门口,转身急急地带上房门,弹簧锁啪的一声锁上,再坐回双人沙发上。这时,曼蕾也慢慢地走到张一鹏面前,不管是走动时耸动的双峰,还是紫色旗袍里那两条几乎赤裸的大腿,都令张一鹏立刻陷入意乱情迷的状态。
  
  张一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自觉地抬起手,要往旗袍的叉下摸。在他的手接近旗袍的瞬间,曼蕾迅速地一闪躲开了。
  
  一会儿,张一鹏刚又坐稳,曼蕾却凑了过来。这回,她故意有节奏地摇晃着身子,让胸前那丰腴的双峰不断颤动。张一鹏看着曼蕾身子有节奏地摇晃,猛地想起昔日那些京城女子,但此刻谁也不胜曼蕾的魅力了。
  
  张一鹏站起来,想扑上前去,可是又被曼蕾闪过了。眼看鱼就在嘴边,却吃不到,张一鹏急红了眼,端起桌上的一大杯白酒,一口气灌下去,正当他想扑上去抓住曼蕾时,曼蕾却猛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把胸脯紧紧地贴在他的肩膀边,搂着他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压低嗓音,娇嗔地说:“我跟你去北京,好吗?”
  
  张一鹏早已经控制不住了,一只手从旗袍的开叉插进去,不一会儿,见曼蕾没有抗拒,就还不满足地趴下来不停地亲。
  
  曼蕾被张一鹏放在沙发上揉着,两只眼睛里露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见他手忙脚乱,她身子一歪,从沙发上滑到地上。张一鹏这才想起,应该褪去曼蕾的衣服。他顾不上去解纽扣,伸手抓住旗袍的下摆,猛地一扯,旗袍一串脆响,前面的那面被撕去了……
  
  曼蕾这才发出声音,撒娇地说:“你把人家的衣服撕坏了,你要赔给我。”
  
  张一鹏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回答道:“还要什么衣服啊,天天陪着我才好呢!”
  
  曼蕾不依不饶地继续撒娇:“那我以后怎么出去啊?”
  
  “爷我有的是钱,什么不能给你买。”说着,就在地板上行动起来。
  
  曼蕾“唉哟”了一声。
  
  “我还真不信,你还能真是黄花闺女?”
  
  “就是嘛,人家从来是卖笑不卖身的!”曼蕾还不时地做出些“无谓的抵抗”,接着说道:“不是杜先生关照好好侍候张大人,我怎么能让你这样。”
  
  过了很久,张一鹏才起来。
  
  “好啦,管你是不是处女,大爷都喜欢你。”说着,张一鹏在她的嫩脸蛋上拧了一下说,“哎,听说法租界有个三鑫公司也做鸦片生意,可是真的?”曼蕾摇摇头,嘟起红嘴唇,不胜其烦地说:“什么鸦片呀,你们男人就离不开那烂东西。谁留心那破玩意?不过,三鑫公司我倒知道,我有个表兄在公司里做事,这公司是做地皮生意的。”
  
  “鸦片赚大钱,杜先生为什么不做呢?”
  
  “听说英租界巡捕房里有个叫沈杏山的人,独霸了上海滩烟土生意,不准别人插手。”
  
  “哦,原来是这样。”揉和着浓香的话语,又是从樱桃小口里吐出来的,张一鹏哪有不信的?他深信不疑,鸦片的大本营的确在英租界。他觉得从侧面了解的情况更可靠,心里有底了。
  
  此时,子夜已过。张一鹏扶起曼蕾,揽住她的细腰,要往卧室去,曼蕾半推半就,两人重又上了床。
  
  张一鹏本想着自己是总统的特命专员,顶得过清政府的钦差大臣林则徐。林则徐到了广州禁烟,洋人不买他的账,甚至还与他为难。而现在自己虽然没坐八抬大轿进上海,可是一踏进上海滩,洋人、“土人”全来巴结,送金送银送美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八面威风!林则徐有虎门销烟,威镇四海,我何不来个“浦东销烟”,日后也好流芳百世。
  
  张一鹏主意一定,第二天下午便开始行动。他带了10名随员,浩浩荡荡地来到海关监督税务司查点烟土储存情况。
  
  这些存土是哪儿来的呢?要知道它们的来历还要从袁世凯当权时期说起。早在1915年4月29日,正在做皇帝梦而苦于经费太少的袁世凯,突然遇到曾任上海道台的蔡乃煌,到上海担任苏翰粤三省的禁烟特派员。
  
  当时的江苏、江西、广东三省还是禁烟的“世外桃源”,没有被禁绝种植和输入烟土,因此,三省内积存有大量的印度鸦片。这可是一大把馋人的油水。清朝末年,不少官吏以禁为名,征收销烟“损耗款”,大发横财。这一次,袁世凯也想“故伎重演”。
  
  蔡乃煌深知袁世凯的心思,一到上海,马上与上海、香港两地经销印度鸦片的烟土联社签订《苏、赣、粤三省禁卖烟土合同》。合同以准许联社在江苏、江西、广东三省运销积存的鸦片为条件,规定联社要向政府交纳三千五百元“捐款”。果然,蔡乃煌此举,为袁世凯增加了不少进账。而自己却因此变得顿时声名狼藉,成了孤家寡人。
  
  转眼,这个合同到期,民怨沸腾之下,上海口正式宣布禁止外国鸦片进口,公共租界工部局也同时收回在租界里的烟土售卖执照。北京政府国务会议只得顺应民意,决定取消积存鸦片的合同。这样,联社的另外1000多箱鸦片销售只好停止。这些鸦片一直贮存在海关仓库里。
  
  张一鹏赶到后就开始清查鸦片数量,可是之前的1600多箱鸦片,现在只剩下1200箱,400多箱已被盗卖。张一鹏还不知道,其实这400多箱,都通过杜月笙的三鑫公司销掉了。他不能也没有时间追究,只好把剩下的鸦片全部运往浦东。
  
  为了扩大影响,张一鹏特意不用车子装载,而是到中国地界调了几千民工抬着鸦片,由沪军士兵押送过静安寺路,从外滩过外白渡桥,从至达码头过江。
  
  这天下午,黄浦江两岸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万国禁烟会议的代表坐游艇过江到场察看。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1000多箱鸦片排列在浦东稻田里,当场开箱,让各界人士检验过目。
  
  意外发生了。在开到第57箱时,里面装的不是鸦片,而是一块块砖头。这时不仅来察看的官员一个个面面相觑,最糗的是张一鹏。只见他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面对请来观瞻的洋人不停地耸肩,不住地做鬼脸,张一鹏只能硬着头皮主持销烟。幸好柴禾已架好,火一点,便僻僻剥剥地焚烧起来了。
  
  次日,在万国禁烟会议上,张一鹏宣布了他的调查结果,英租界的探长沈杏山,利用职务之便,在英租界里大肆保护、贩卖烟土,希望英租界工部局予以调查取缔。
  
  英帝国主义是极其虚伪的,一面当娘子,又一面立牌坊。当即表示,英租界绝无此事,同时,回去对华捕探长沈杏山严加审查。
  
  果不其然,沈杏山在这件事后就被上司严重地警告了。不过,因为之前的做烟土生意也是经过上司同意的,所以这次只是例行公事般的罚了3000块大洋。
  
  以柔克刚,敲开英租界大门
  
  当时的上海英租界,位于今上海市区中部。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上海道宫慕久以告示形式,公布上海租地章程,划定洋泾浜(今延安东路)以北、李家厂(今北京东路、圆明园路一带)以南之地,准英国商人租地建屋,后称租界,次年定西界于界路(今河南中路)。道光二十八年,英国领事阿礼国与苏松太道麟桂商定将租界扩展为北至苏州河,西至周泾浜与苏州河畔苏宅之间的一条直线(今西藏中路)。面积为2820亩。同治二年(1863年)与上海美租界合并为公共租界。
  
  所以,它的范围要比法租界宽阔得多,也是上海滩的商业中心,闻名于世的英大马路(今南京路)稚四大游乐公司都在英租界内。在那里,巡捕房前后主任华探长谭绍良、尤阿根、陆连奎,横行租界的“大八股党”沈杏山、赌场老板严九龄等等,都是显赫的人物。而黄金荣当家的法租界帮会,跟英租界大亨明争暗斗,嫌隙甚深。不要说“小八股党”顾嘉棠抢了“大八股党”的饭碗,黄金荣也亲手扇过沈杏山的耳光,就连小角色江肇铭也讹过严九龄的赌台。这些大恩小怨,都潜伏着火并的危机。
  
  但是,倘使黄金荣去解决这个问题,也是只有硬碰硬,结果也就是火并。不过,现在杜月笙接手这件事,就另有一番看头了。杜月笙没有将英租界的大亨们一网打尽,而是先以儒将的豁达,风雅绅士的气度,向英租界头号大亨沈杏山伸出了亲善之手。
  
  之前,沈杏山因为一些事搞不定,需要到外地避避风头。于是,就去了天津。但是天津虽然有租界,却也是欺生,没办法,他只好偷偷回到了上海。整天呆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杜月笙得知这个消息,感觉这是个和解的好机会。他认为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不如溺水救人来得高明。于是,他先去游说黄金荣,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由老板出面安抚必能事半功倍。
  
  主意已定,他立刻来黄公馆见老板:“金荣哥,听说沈杏山回上海了。”
  
  黄金荣本来对人世俗事已百无聊赖,重提沈杏山之嫌,也提不起劲,“哦,姓沈的回释重开码头?”
  
  杜月笙在旁察言观色,先要摸摸老板的底:“哪能有这个气魄孵豆芽。”
  
  黄老板长叹一声:“姓沈的也是个角色,当初我脾气躁,为争码头敲了他一记。凡是人,总是要挣张脸皮嘛。”
  
  杜月笙一看黄金荣抱有凡事宁息的态度,暗暗庆幸。他顺水推舟,渐渐引出他的真实来意:“金荣哥,你再拉他一把吧!”
  
  黄金荣也同意杜月笙的观点,他现在年事渐高,也不愿再多树敌。点点头,对杜月笙嘱咐道:“月笙,有机会你开个差使给他吧,算是了却前殊。”
  
  杜月笙害怕他变卦,想让黄金荣亲自去解开这个结,就紧追一句:“金荣哥,我陪您走一趟。您亲自去,也显显您的肚量。”
  
  这天,黄金荣果然登门拜访了沈杏山。没想到,黄老板会亲自探望,沈杏山显然喜出望外,忙唤来爱女四小姐春霞敬茶。杜月笙见这玲珑俏丽的少女,顿时又生一计,启口问沈杏山:“杏山兄,四小姐不曾配亲吧?看她这般乖巧,老杜倒想讨杯做媒酒喝了。”
  
  沈杏山一听杜月笙保媒,更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应道:“不敢当,不敢当啊,不知哪位公子肯娶丑女?”
  
  杜月笙一笑,指指黄金荣,说道:“金荣哥的二郎源焘,一表人才,我看两人正相配。”
  
  就这样,黄金荣和沈杏山由冤家成了亲家,给沈杏山撑足了面子。沈杏山对杜月笙着实是感激涕零。后来,杜月笙有事相求,沈杏山总是在所不辞。

 

  收伏“大八股党”,给他带来的不只是堂皇的高冠,更重要的是实力,是一支能为他拼夺的御林军。制服沈杏山,使杜月笙深深懂得了古语“擒贼先擒王”的真正涵义。
  
  而这只是开场,重头戏还在后头。接着,杜月笙要做的就是扫平英租界的赌档,他的瞄准器上的猎物,就是赌界大亨严九龄。
  
  严九龄自家开赌场,自己也豪赌。杜月笙想到严九龄这个人,不好对付。不过,此人极爱赌,所以要拉拢严九龄就要先在牌桌上与严九龄建立政治同盟。而在这之前,有一个人物很关键,他就是与三鑫公司做鸦片生意的范回春。杜月笙主意已定,他驱车直驶英租界,登门拜访范回春。在这盘棋中,他将充当了一匹卧槽马的角色。
  
  范回春,名锦春,字回春,生于清光绪五年(1879),卒于一九七二年,祖父子凤,清嘉靖、道光年间居宁波镇海县白沙镇。其父润泉为避太平军战乱,徙居上海县城。范回春自幼与父学习象牙手艺为生。其父死后,在城隍庙开天成象牙店(今上海鼻烟店旧址),后曾先后从事娱乐业,建造运动场,出任上海县知事、开办公司、银行、投资股票、房地产,成为沪上一富。此人也是英租界的亨字号,论身价要比严九龄高。早前,黄金荣办案时,范回春在英租界帮过他的忙。后来,黄金荣为答谢便命长媳李志清拜他为干爹,结上了亲戚。杜月笙要智擒严九龄,自然要打这张牌了。
  
  这天晚上,杜月笙驱车来到了范家。范回春酒足饭饱,正要偕着小老婆去严九龄的赌馆消夜。看到杜月笙驱车上门,连忙迎进客厅。小老婆娇声娇气地递上玉嘴湘翠竹烟枪。等招待拿齐,范回春启口道:“杜先生,怎么晚了不消夜,还在忙公事?”
  
  “回春兄见外了,你我除做生意,就不能串串门,叙叙情了。”杜月笙调侃地说。
  
  “哪里,哪里,杜先生肯光临寒舍,是给老范的面子么。”那小妾扭着纤细的腰肢,用那只细白胳膊轻轻搭在杜月笙的肩上,抿着两个酒窝斜包着对方。
  
  “范太太,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杜月笙回首扫了那女的一眼,仿佛突然发觉似的,“啊哟,范太太盛装,莫不是上夜总会消夜,该死,我这个不速之客尽是扫人之兴。”
  
  “贱内要我陪着上严老九的场子凑热闹。”范回春说了实话。
  
  “那好,我下次再来。”杜月笙边说边站起来,刚要转身往外走,范回春慌忙拉住:“哪里话,莫走,莫走。”
  
  杜月笙轻轻拍拍范回春的手:“老兄,你我是外人吗?快陪夫人吧。”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记起什么,又回转头来,随意说:“范兄,我也想为严先生捧场,陪他搓几圈麻将,老兄能否牵个头?”
  
  范回春爽快地应允道:“好嘛,这事包在我老范身上。”当晚,范回春把杜月笙要求来英租界陪赌的事,告诉了严老九。谁料,严老九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两天后,杜月笙打来电话,问问老九的动向,这可急坏了范回春。他不住地催,严九龄那边却没有动静,气得他直骂:“娘子养的,老九的顺风旗扯得太足了,连我的面子都不顾了,岂有此理。”
  
  范回春在家直生闷气。叮铃铃,电话又响了。听差案告:“是杜先生打来的”。老范尴尬极了,不知如何回答。但出乎惫外的是,电话里传来的,不是埋怨,而是杜月笙豁达、开朗的笑声:“范兄,我已派人送来两份帖子,请你与严先生来寒舍一叙,务请范兄转意严先生,拨个面子。”
  
  “范某一定尽力,此番非把老九拖来,向杜先生陪罪。”老范放下电话,不由得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好,杜月笙有肚量,是个响当当的亨头。”
  
  这一桌酒筵摆得十分隆重,且不说上等鱼翅席,就是陪客都是轻易请不动的上海青帮大亨。高士奎、樊瑾,全都被老杜拉来作陪,就连上海滩刚爆出来的新大亨、黄包车夫总头领顾竹轩也兴冲冲地赶来凑热闹了。
  
  杜月笙煞费心机布下了八卦阵,单等严九龄就范。偏偏半途遇到了马诬失街亭,几乎使他唱了一出空城计。毛病就出在这个顾四老板身上。
  
  顾竹轩是江北盐城人。当年,江淮一带连年灾荒,盗匪遍野。每逢一次灾年,都有大批难民乞食逃荒,会有不少灾民流入上海。男的拉黄包车、剃头、擦背,女的进窑子苦度余生。不多几年,流入上海的苏北灾民竟达一百万之众然而这些人备受歧视,杂居在棚户区,被称作“下只角”。于是,他们抱成一团,发奋图强,不惜一切手段地谋生存。顾竹轩就是他们的帮主。他手下拥有八千多余包车夫,这些弟兄个个愿为他卖命。因此,血气方刚的顾四老板正在势头上,仗着人多势众,又且横跨三个租界,连杜月笙也不放在眼里。他这次肯赴宴,是想结识几位青帮头目,抬高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
  
  严九龄碍着老范的情面,勉强来杜公馆应酬了。只是酒席上的宾客各怀心胎,话不投机,这一鱼翅席吃得冷冷清清。顾竹轩心直口快,菜还没上完,便离座起身,对严九龄说:“吃闷酒,不如上赌场开心,老九,我们走吧。”说毕,他将油嘴一抹,长袍一撩,大大咧咧地走出客厅。严九龄稍犹豫了下,也顺势站起来,双手一拱,说:“杜先生,后会有期了。”
  
  杜月笙心里恼火,脸上却堆满了笑容,客气地送他到屋格,嘴里还不停地打着招呼:“月笙惭愧,照顾不周,请严先生多多包涵。”
  
  一旁作陪的范回春却涨红着脸,浑身不自在。他见严九龄告退,连身子都不曾动过,自斟满一杯状元红,一昂首,一饮而尽,乘着酒意,气恼地骂道:“不识抬举,哼。”他正要斟第二杯时,一只大手沉重地压在他手背上,只见,杜月笙笑眯眯地望着他,一语双关地说:“日久见人心,吃。”
  
  机会终于来了。坐镇南京的孙传芳电令驻浙的军长谢鸿勋赴宁,商议军情。谢鸿勋久闻杜月笙的盛名,特意在上海下车,要知交严九龄代为引见。这下可难为他了。他对杜月笙抱有敌意,多次冷落实是想疏而远之。但谢鸿勋专程为老杜而来,岂有推卸之理?不得已,严老九去找老范商议。
  
  “回春兄,谢军长要结识老杜,兄与杜门甚熟,有烦老兄穿针引线了。”
  
  范回春正生着闷气,见严老九来,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你老九身价太高,人家杜先生真心诚意要交朋友,你却搭足架子,让我丢尽面子,今后还想在上海滩上混?姓谢的,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何必去舔人家的屁股?”
  
  “小弟错了,”严老九厚着脸皮,忙不迭地检讨,“务请范兄递个信,小弟今晚陪夫人赌个通宵,输赢全包在我身上。”
  
  范回春余怒未消,却也无可奈何。他说:“你的情,老范不敢领,只是欠杜先生的人情,总得要还。看在杜先生的佛脸,我跑一趟了。”
  
  “拜托,拜托。”严老九连连称谢。
  
  杜月笙从范回春那里得到消息,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他吩咐听差:“你去严公馆走一趟,送上我的帖子,说我恭候两位大驾。”
  
  谢鸿勋得到请帖喜出望外,严九龄则是惭愧不言。这席酒筵,气氛截然不同了。主宾谈笑风生,情谊融洽。杜月笙丝毫没有冷落难堪严老九之意。此刻,老九暗暗钦佩杜月笙的大将风度。酒过三巡,谢军长也成了杜月笙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了。他兴致勃勃地谈起逛法国夜总会的情景,顺口道:“洋人真会拉生意,夜总会里的每只赌台都有标致的洋女人陪着,就是吸大烟、喝咖啡的客厅里,尽摆着新奇的洋玩意儿。”
  
  杜月笙听着微微一笑,他转身向旁边待奉的娘姨说:“去太太房里,将那只鸟笼拿来。”
  
  不一会儿,娘姨捧了个白玉雕成的鸟笼,笼里锁着一只玲珑剔透的黄莺。杜月笙伸手去开发条,不一刻,那只黄莺做着扑翅、点头、转身的动作,然后又引坑高唱,发出婉转的莺啼之声。谢军长惊异地喊道:“这居然是假的。哟,奇物、奇物。”
  
  杜月笙解释道:“这是法国朋友送的,据说,在巴黎也只有一只。”
  
  谢军长小心翼翼地把鸟笼捧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摆弄着。杜月笙悄声对那娘姨说:“将那个盒子也拿来,等下装好,送到谢军长的汽车上去。”
  
  谢军长只顾玩鸟,对杜月笙的吩咐不曾注意。但细心的严九龄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忙拦住:“君子不夺他人之好。谢军长不会收的。”
  
  杜月笙压低了声音回答他道:“谢军长不肯收,就托严先生作主代收吧。”
  
  严九龄默默无语,只是用手紧紧握住了老杜的手臂……
  
  没用什么金银美人,杜月笙只用一只鸟笼便降服了骄横一世的赌王严九龄。
  
  过了两天,严九龄就殷勤地来找杜月笙了。他凑好四个牌搭子邀杜月笙搓麻将,除了范回春外,再加上了上海的金子大王“塌鼻头”郑松林。每天下午三四点钟开局,直到半夜才尽兴而散。四个大亨赌的输赢,一家要三四千元。当时,一担米才值三块银洋,这桌麻将足已令人咋舌了。
  
  两个月下来,杜月笙在麻将桌上结识了英租界许多头面人物,对那里的情形也摸了个透彻。
  
  黄金荣虽然不理政事,但耳目甚灵。他风闻杜月笙丢下三鑫公司不管,成天泡在英租界豪赌,心里甚是不快。他担心杜月笙又犯了早年的毛病,无意支撑黄门了。于是他忙叫来范回春,坦率地吐露了自家的心事:
  
  “我吃一辈子包探饭,现在把世事看淡了,也不想管事了。亏得有月笙,否则,这辈子搏来的场面难以善终啊。”
  
  “是啊,是啊。”范回春不置可否地敷衍着。
  
  黄金荣的话头渐渐转人了正题:“月笙的担子不轻。里里外外的,都少不了他。我听说,他日日在严公馆赌铜钿,丢着正事不干。我真担心啊。”
  
  范回春这才明白了黄金荣的用意。他觉得,老板对杜月笙太不理解,心里有些替杜月笙打抱不平,颇为不悦地说道:“金荣兄,你的意思是要我劝劝他。”
  
  既然老板有求,范回春情面难却,只得允诺了。
  
  范回春拆伙,赌兴正浓的严老九干脆另起炉灶,再搭牌局。他把杜月笙拖到了泰昌公司楼上的盛五娘公馆里。那盛五娘是晚清邮电大臣盛宣怀的五小姐,一门豪阔,富可敌国。凡能参加盛五娘赌局的人物都是社会名流,除了商界富豪,更有政界名望高的人物。这对杜月笙来说,真是求之不得。第一夜豪赌,杜月笙一家就输了三万。但他毫不吝啬,竟在泰昌公司整整赌了半年。杜月笙的豪爽、豁达在盛五娘心目中留下了深刻印像,成了难以离却的牌友。在盛五娘的引荐下,杜月笙终于打进了英租界的上流社会。
  
  在当时,叱咤风云的黄金荣势力范围始终不出法租界,他是害怕“大八股党”绑票,严令儿女们不准逛英租界。而杜月笙通过旁敲侧击,轻轻松松地推开了英租界的大门。
  
  其实,一个英租界能算得什么?杜月笙的目标可不远止于此,他那进攻的箭头,是整个上海滩。准确地说,他的目标直指这繁华璀璨的十里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