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夜晚,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外就像好莱坞电影的首映仪式一样热闹非凡。纽约上流社会的精英们穿过熙熙攘攘的摄影师和记者,匆匆走进博物馆。女士们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防止被风吹散;穿着晚礼服的男士向众人挥舞着手中的请柬。到场的有《纽约时报》的索尔·斯坦伯格、苏兹贝格夫妇、乔纳森·迪什夫妇以及其他一些头面人物。
即使在这个阶层中,也很少有人关系硬到可以在这座博物馆里召开私人聚会。向博物馆捐献了1
000万美元之后,克拉维斯和他迷人的设计师妻子卡罗琳·勒姆才有机会站在中世纪艺术馆的大铁门里迎接这些尊贵的客人。身高只有一米七的克拉维斯西装革履,皮肤黝黑,嘴角总是挂着笑容,水汪汪的蓝眼睛,说起话带着点俄克拉何马的口音。但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妻子勒姆,她比丈夫高出一头,出奇苗条,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穿着没有吊带的高档晚礼服,胸前的天然绿宝石项链闪闪发亮。在社交场合,她总会挽着克拉维斯,站在他的身边。
享用完香槟和鸡尾酒之后,客人们围坐在一个小型舞台边上。灯光渐渐地暗了下来,他们便陶醉在天才少年美岛莉的小提琴演奏中。克拉维斯和他的妻子还邀请这个日本少年在个人演奏会后去自己富丽堂皇的家中表演。勒姆双手交叉在胸前,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这美妙的音乐,而克拉维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接着,克拉维斯夫妇带着客人们穿过郁郁葱葱的回廊来到一个精心布置的庭院里。大理石露台上悬挂着巨幅的壁毯,绿色的攀缘植物布满了柱子和栏杆。
其实,这次聚会无形中使克拉维斯夫妇成了新贵族中的金童玉女。婚后三年,他们迅速迈至上层社会的顶层,并拥有了那些梦想进入上流社会的人所憧憬的一切。他们价值550万美元的豪宅里摆满了雷诺阿的真迹和法兰西的古董,在慈善界内小有名气。关于克拉维斯阔绰地送妻子礼物的故事让无数女子艳羡不已。
尽管受到外界的广泛关注,克拉维斯依然让人捉摸不透。朋友们在评价他的时候,都把他描绘成一个善良、上进的谦谦君子,一个富有爱心的父亲和一个浪漫至极的丈夫。这位被外界认为是性情平和、头脑冷静的人在对付像西奥多·弗斯特曼这样的对手时却毫不留情,而且有时候对公司里体型肥胖的手下说话也毫不顾及对方面子。他眼睛里透出的坚毅让人相信那些说他野心勃勃和贪婪的传闻。
即使按照20世纪80年代成功人士的标准,克拉维斯在华尔街上发家的速度也是很惊人的。五年前,他还几乎是个无名小卒;到了80年代中期,克拉维斯和他不起眼的公司借助华尔街杠杆收购的大潮终于脱颖而出。许多年后,克拉维斯如何赶走他长期的导师杰罗姆·科尔伯格对很多人来说依然是个谜。如果将他的公司当成一家实业公司的话,再算上它控制的那些企业——从金霸王电池到喜互惠连锁超市——kkr可以跻身于美国前十大公司之列了。凭借4450亿美元的购买力,克拉维斯毫无疑问地成了华尔街并购大王。他的储备资金比巴基斯坦或希腊的国民生产总值还高,他的影响力几为整个金融历史之最。
kkr公司,1985年前后(自左上角顺时针排列):亨利·克拉维斯、乔治·罗伯茨、杰罗姆·科尔伯格和罗伯特·麦克唐纳尔。
没有人真正知道克拉维斯是如何发家的。大家都猜测这跟他矮小的身材或者他的父亲有关。他的父亲先是发了一笔财,后来破产了,到了1944年克拉维斯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又重新阔了起来。克拉维斯早年并没有表现出过人之处。在战后塔尔萨长大的他记忆最深的是小时候经常骑自行车,喜欢玩高尔夫球,而且在爱迪生初中上学的时候对功课不是很上心。
克拉维斯的爷爷是一名英国的裁缝,19世纪末20世纪初移民到大西洋城。他的父亲雷蒙德·克拉维斯一开始在宾夕法尼亚的一家煤矿里挖煤,接着迁到美国的西南部。在20年代借着股市暴涨的机会,雷蒙德发了一笔财。1929年股市崩溃后,雷蒙德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只能靠借高利贷维持生活。他辛勤工作了好多年才把高利贷还清。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雷蒙德当上了石油工程师,为高盛银行等华尔街上的公司预测石油储量,慢慢地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在克拉维斯13岁的时候,雷蒙德·克拉维斯夫妇把他送到马萨诸塞西北部山区里的一所寄宿学校,让他和哥哥乔治一起念书。从寄宿学校毕业后,克拉维斯升入了康涅狄格州的卢米斯学校。在那儿,他深受大家的欢迎,并成功地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摔跤队队长和宿舍长。在老师们的印象中,他是一个成熟、目标明确而且头脑冷静的学生。
克拉维斯身材矮小,但有时迫切想在比他大的孩子面前证明自己。他高中时还是学校橄榄球队的后分位,他的教练告诉他身子骨太弱,不适合这项运动。多年后,他一直津津乐道当年在绿茵场上得分的事迹。他最经常提到的一件事就是17岁那年在塔尔萨当地的一家石油公司收发室里的第一份工作。上班几天后,他接的第一个大任务是为整个公司配送邮件。但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克拉维斯发现自己看不见东西了。因为新的隐形眼镜没有戴好,他感到眼睛就像针在扎一样疼。没有办法摘掉隐形眼镜,而且他的父母又不在城里,几乎暂时失明的克拉维斯只好自己开着车沿着清晨空荡荡的街道赶到了公司。后来,医生给他的眼睛做了包扎。“但我把信都送到了。”他自豪地说道。
卢米斯学校的经济学课程激发了克拉维斯对商业的兴趣,并让他下定决心投身商界。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克莱门男子学院,克拉维斯选择了金融专业。他也申请了父亲的母校利海大学,并被录取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实力进入这所名校。在克莱门男子学院,克拉维斯的大学一年级在高尔夫球场、沙滩、拉斯维加斯或是附近的圣阿尼塔赛马场度过。大学三年级,他当上了高尔夫球队的队长。到了大学四年级他集中精力在华尔街上找工作。他大四的毕业论文也是讨论可转换债券的。
雷蒙德·克拉维斯在老牌的华尔街高盛银行里认识不少人,每年暑假都让他的儿子去那儿实习。看到那些在交易席上面红耳赤、大喊大叫的交易员们,克拉维斯不希望自己到了40岁也成这个样子,因为他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办公室。大四的时候,克拉维斯在华尔街一家热钱管理公司麦迪逊基金公司找到了一个实习的机会。在公司里他被称为“选股高手”,在当时的环境下他买哪只股票,哪只股票就会涨。朋友们开玩笑说他闭着眼睛都能买到好股票。
1967年秋天,克拉维斯被哥伦比亚商学院录取,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他想念在华尔街的日子。虽然他父亲让他专心学业,但克拉维斯打电话给他在麦迪逊的老板艾德·默克尔。艾德同意克拉维斯可以在课余时间来公司帮忙。两年之后,他以中下等成绩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了,当时正好赶上学生运动的高潮。
华尔街在向他招手。麦迪逊刚刚收购了一家小铁路企业——凯蒂实业公司。默克尔十分器重克拉维斯,就让他来多元化经营这家公司。克拉维斯就把公司的业务向其所熟知的油田服务领域发展。这是他第一次和企业猎头打交道,用了一年的时间沿着路易斯安那州的公路收购了一些小公司,如一家驳船和拖船公司,还有一家采掘公司。这次经历让他获得了一些实际操作的经验。
随着凯蒂公司的发展,克拉维斯请来他商学院同学的父亲担任公司的新董事长。他们一起在曼哈顿的delmonico酒店租下了一个套间——克拉维斯住起居室,雅各布住卧室——继续为凯蒂公司收购一系列企业。最后他们将凯蒂公司出售了。25岁的克拉维斯风风火火,开始寻找新的挑战。高盛银行对他来说太迂腐,过于官僚主义,于是克拉维斯跳槽到一家名叫fahaerty&swartwood的小公司,但只干了一年就辞职了。失业后,他就去投奔他的表兄乔治·罗伯茨。
在休斯敦长大的罗伯茨比克拉维斯年长一岁,他的爸爸和克拉维斯的母亲是亲兄妹。克拉维斯的姥爷,也就是罗伯茨的爷爷是一个俄国犹太人,因为逃避沙皇的兵役而在19世纪90年代后期逃亡到了美国。罗伯茨家族更名之后,就和俄国老乡在印第安纳州安顿下来,开了一家干货店和罗伯茨旅店,这家旅店现在依然还在。在大萧条期间,他变得一无所有。之后他又进入了石油行业,最后因为心脏病突发,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油田的帐篷中。
他的儿子路易斯·罗伯茨长大后成了休斯敦一个自由自在的石油商人。在得克萨斯州的石油行业里,他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在50年代的时候,路易斯经常带着他十多岁的儿子去参加一些商业会议。在某一年美国石油协会的年会上,这对父子坐在一个穿着牛仔靴、满身尘土的石油开采主旁边听汉伯尔石油公司主席做演讲。
“你以后想成为他们两个之中的哪一个?”路易斯后来问他儿子。
“我希望成为站在台上的那个生意人。”年幼的乔治回答道。
路易斯告诉他的儿子说那个生意人需要管理5万名员工,而且每天要工作到很晚,等退休的时候只能拿到几万美元的退休金。而那个石油开采主可能只有30名工人和几十口油井,但他的身价可能超过500万美元,而且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石油能源源不断地通过管道向外输出,给他带来财富。
“你现在还希望做那个站在台上的人吗?”路易斯接着问道。
虽然父亲喜欢唠叨,罗伯茨却很内向,但他时刻不忘为自己打工的重要性。在印第安纳州的军校完成了学业后,他比克拉维斯早一年来到克莱门男子学院。乔治21岁那年,雷蒙德·克拉维斯为他在贝尔斯登公司找了一个暑期实习的机会。文静、稳重的罗伯茨每天早上都比同事早到公司,而且和公司财务部门的科尔伯格成了朋友。在加利福尼亚州黑斯廷斯大学念完法学院后,罗伯茨就全职在科尔伯格手下工作。
即使按照华尔街的标准来衡量,贝尔斯登公司也是个竞争激烈的公司,公司内部组织松散,派系林立,嫉妒和内讧愈演愈烈。罗伯茨喜欢在科尔伯格手底下做事,因为科尔伯格能让他远离那些无休止的纷争。但他很快就厌倦了纽约,当时他正好准备结婚,希望回到旧金山。于是科尔伯格就把罗伯茨调到了贝尔斯登在旧金山的办公室。罗伯茨虽然还会在西海岸帮科尔伯格做事,但走之前向科尔伯格推荐了他的兄弟克拉维斯。
朋友们都嘲笑克拉维斯的新上司永远穿着一件深色外套,打着一条细得要命的领带。这位44岁的哈佛商学院高材生是个安静、秃顶又顾家的好男人。他爱好打网球、吹小号和阅读,同时也深爱着他的三个孩子。他像照顾罗伯茨那样照顾着克拉维斯,当时科尔伯格还没注意到这个小伙子喜欢惹事的本性。克拉维斯在30岁的生日宴会上,骑着他的生日礼物本田摩托车在他住的林荫大道上兜风。最后当摩托车的计速器吱吱叫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停下来。
克拉维斯在科尔伯格手下做的大部分事都是投资银行业的一些日常琐事,如私募、收购评估和股票承销等。但在自己的权力范围内,科尔伯格也发展了一个赚钱的副业,被称为“辅助交易”。
杠杆收购,也就是“辅助交易”的学名,开始只是为了帮助那些年纪大的管理者。到了60年代中期,那些曾经创立家族企业,并且公司在战后经济复苏中蓬勃发展起来的人年纪开始变大。他们开始寻找既能规避房产税,同时又能让他们继续控制公司的方法。他们有三种选择:继续保持私营性质,把股权卖给公众或将公司卖给其他大公司。每一种方案都有自身的缺陷。
克拉维斯将杠杆收购看成是解决这一难题的钥匙。杠杆收购可以让那些年事渐高的董事两全其美。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在1965年收购一家名为斯特恩金属的牙齿护理产品生产商中赚到的。为了完成这场收购,克拉维斯策划了好多年。他拉了一帮投资者成立了壳公司,然后用贷款从72岁的斯特恩家族手中买下了这家公司。收购之后,斯特恩家族依然拥有公司的股份而且管理公司。8个月后,科尔伯格将原来1.25美元买入的股权以每股8美元的价格卖出了一部分,然后用这部分利润来偿还贷款。接着,科尔伯格以这家公司的名义收购了一家加利福尼亚的牙齿护理产品供应商、俄亥俄州的一家x射线机生产商和欧洲的一家专门生产牙科椅的公司。两年后公司转型完成,这时第一波投资者将他们初始投入50万美元获得的股权向公众出售时已经价值400万美元了。
科尔伯格在之后的收购中改进了这个模式。70年代初当股市开始衰退时,一些大公司纷纷关闭了一些业务部门,而科尔伯格乘机收购了这些业务部门。他比较青睐一些基础性行业,比如造砖、电线制造行业等,因为这些行业的公司在管理和生产等各方面都比较可靠。他借入大量的贷款来收购这些公司,取得稳定的收益和现金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因为要如期偿还贷款。如果说资产负债表是他的塔罗牌的话,那么现金流预测表就是他的水晶球。科尔伯格一旦买下公司就会毫不留情地削减成本并出售那些不赚钱的业务部门,用省下来的每一分钱来偿还贷款。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给高管们一些股权激励,这种做法大大提高了那些高级经理的工作效率。经过改造之后,公司会变得比之前更加有效,更加赚钱。此后,杠杆收购就一直按照这个流程来操作。
这是比较基础的工作。作为科尔伯格的助手,克拉维斯尽情地使用这种方法。为收购罗克韦尔国际集团旗下的赢康公司,克拉维斯写了一份长达75页的募股说明书,里面堆砌着资产负债表、业务概述和债务预测情况,并把它寄给了几大保险公司。一个春天的早上,一大批潜在投资者来到马萨诸塞州昆西市。在克拉维斯的陪同下,他们参观了赢康公司的波士顿齿轮工厂。然后这些投资者挤进三辆豪华轿车来到霍里奥克参观顶峰链条厂,接下来又来到菲尔德参观赫尔姆轴承厂。最后他们搭乘飞机到了克里夫兰市参观赢康公司的另外几个业务部门。虽然这种做法并不激动人心,但却很有效果。
经过三年的见习,到了1973年克拉维斯准备独立完成他的第一笔业务——收购北卡罗来纳州一家小型制砖厂。和斯特恩金属公司等相似,博仁陶瓷制品公司的所有者是一个意志坚定、年纪很大的创始人。他希望在去世之前将这家公司出售。70岁刚出头的沃腾·博仁对北方佬没什么好感,特别是犹太人。
“孩子,你有宗教信仰吗?”博仁第一次见到克拉维斯时问。
“哦,我是犹太人。”克拉维斯回答道。
“我猜也是。”博仁顿了顿说,“你们犹太小孩都很聪明吧。”
克拉维斯咬了咬牙。如果这场收购需要容忍这种仇视犹太人的思想,克拉维斯也愿意试一试。在6个月的追求过程中,克拉维斯注定会吃很多苦头。有一次,博仁带他参观了一家制砖场。
“亨利,你看到那些砖窑了吗?”博仁用手指着一个巨大的砖窑,“这和德国人用的炉子一模一样。”[1]为了强调,博仁又重复了一遍。
克拉维斯挤出一丝笑容。
“小子,过来,走近一些,这样能看得更清楚。”博仁催促克拉维斯。
“哦,不用了,”克拉维斯回答道,“我这儿看得一清二楚。”
买下博仁陶瓷制品公司之后,克拉维斯来到罗德岛和一个家族企业谈判,买下他们家族旗下的一家珠宝店——拜罗实业公司。“亨利给我的印象是他很想证明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总是为自己制定一个很有挑战性的目标。那个时候,你就能感觉亨利和科尔伯格不会走得太远。亨利有点儿激进,而相比之下科尔伯格比较保守。”拜罗实业公司已退休的董事会主席弗瑞德·拜罗回忆说。
三年后,这场收购拜罗公司的活动,也是克拉维斯的第二笔生意,在一系列充满恶意的分歧中夭折了。克拉维斯指责拜罗实业公司的高管们为了拿到激励奖金,弄虚作假。但拜罗对这次合作失败却有着不同的说法。“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是在巧取豪夺。明明没有给公司做任何的指导,他们却想得到董事费。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收取了‘维护费’。我说,‘我们为什么需要支付这些费用?’……我觉得这和我们的经营理念格格不入。”
最后,拜罗实业公司从克拉维斯和其投资者手中把公司的股票重新买了回来。按照年投资回报率来算,克拉维斯的回报率只有16.5%,比存款单好不了多少。克拉维斯感到很不满意,但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些安慰。因为黄金价格大幅度上升,拜罗实业公司倒闭了。
事实上,克拉维斯和拜罗实业公司的经历并非特例。自从60年代三次成功的收购之后,科尔伯格并没有意识到这种点石成金的业务日后会让kkr声名远扬。拿1965~1975年间克拉维斯完成的14笔收购的收益图来看,开始收益都是高开,紧接着收益就直线下降,最后投资回报一直在低处徘徊。
20世纪70年代初,股票市场急转直下,科尔伯格的收益也不尽如人意,至少和之后的几场收购相比不再如此。1973年,科尔伯格收购亚拉巴马州的一家卡车生产商,但结果不甚理想,最后只好将它卖给了另一家卡车生产商。克拉维斯的第一笔业务博仁陶瓷制品公司在收购之后,经历了10年的低潮才开始恢复。kkr最失败的一场收购是1971年的第六个收购对象,他们花了2
700万美元收购了加利福尼亚的考博斯制鞋厂。就在罗伯茨完成这场收购后的三个月,这家公司的创始人趁大家去吃午饭的时候偷偷溜到了公司的屋顶,然后跳楼自杀了。“杰罗姆打电话告诉我那个混蛋死了。”考博斯的投资者罗伯特·皮利回忆道。祸不单行,考博斯制鞋厂位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工厂在洪灾中被冲走之后就倒闭了。kkr及其投资者40万美元的投资有去无回。
由于科尔伯格和克拉维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杠杆收购业务上,很少去关心贝尔斯登公司的主营业务,因此在公司内部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包括他们的老板萨利姆·李维斯。皮利说:“李维斯是出了名的难对付。”李维斯也是经纪人出身,而经纪人大都注重短期效益。在交易大厅里,经纪人必须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出决定,并且希望马上看到利润。相比之下,科尔伯格的收购业务则需要三五年才能看到效果。按照贝尔斯登公司的交易标准来说,简直就是遥遥无期。克拉维斯经常会说:“对贝尔斯登公司来说,隔一个晚上都算是长期。”李维斯认为科尔伯格在他的收购副业上花费了太多精力。如果一笔收购最后能赚到钱的话,那么赚钱的速度也太慢了。
1976年,当克拉维斯投资一家名叫advo的直销公司失败后,所有的矛盾都集中爆发了。一开始他和科尔伯格觉得这场生意风险太大而没有做,但后来旅行者保险公司联系到他们,建议双方一起来完成这场收购,同时答应克拉维斯可以以20万美元的价格取得这场总价值750万美元交易40%的股份。“天啊,这生意太划算了,我们不能错过。”克拉维斯说。但不久advo公司的业务就走了下坡路。科尔伯格解雇了公司的总裁,让克拉维斯来临时看管公司三个星期。李维斯得知这位贝尔斯登公司的合伙人没在为公司开发客户,反而跑去管理一家邮件直销公司时,气得暴跳如雷。
“你他妈的在干嘛?”李维斯在电话里吼道,“你现在应该回公司寻找新的客户,别再惦记这次收购了。我们已经赚到了手续费,让我们开始下一单生意吧!”
“但是,”克拉维斯说,“不能这么做生意。我们还需要在这上面再花一点时间。”
最后,克拉维斯只帮他的投资者收回来初始投资20万美元的一半,对他来说,advo是一场噩梦。如果他自己损失也就算了,偏偏贝尔斯登公司里的几个合伙人,包括李维斯在内,也在这次投资中输得很惨。这件事使得科尔伯格和同事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随着内部斗争的日益激烈,克拉维斯扬言要辞职。“每个人都让我干这干那,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克拉维斯回忆说。科尔伯格建议克拉维斯先忍耐一下,然后自己找到李维斯,建议在贝尔斯登公司内部成立一个由科尔伯格、克拉维斯和罗伯茨三人组成的独立杠杆收购小组。但李维斯拒绝了。
“打那时起,科尔伯格在公司的地位每况愈下,他们都故意给他穿小鞋。他之前的下属后来都变成了他的上级。很明显,他们想把他孤立起来。”罗伯茨多年后回忆此事时说。忍无可忍的科尔伯格又一次向李维斯提起组建杠杆收购小组的事,但又被李维斯否决了。
科尔伯格和他的两个兄弟开始讨论辞职的问题。除了500万美元左右的退休金,科尔伯格没有太多的顾虑。罗伯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像自己的父亲那样自己开公司,催促着克拉维斯跟他们一起干。科尔伯格和罗伯茨开始计算如果他们继续待在贝尔斯登的话,接下来的十年里他们能赚多少钱,并拿这个和他们自己单干的收益相比较。虽然在贝尔斯登公司能赚得多一点,但克拉维斯还是辞职了。
当科尔伯格宣布他们将辞职的消息时,罗伯茨从旧金山飞到纽约和李维斯见面。李维斯身材魁梧高大,罗伯茨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之后,李维斯双手托着两个桌角,上身俯在他的办公桌上方说:“年轻人,你知道吗?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从这儿出去单干的人还没有一个成功的。”
之后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克拉维斯走进公司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已被清空了,门也被上了锁。这时,一个穿着伞兵靴的高个子冲上前来。
“不准你再进入这个办公室了。”那人带着德国口音向他吼道。
“你在说什么?”克拉维斯说,“我是这儿的合伙人。”
一个类似的“杀手”也出现在了旧金山。幸好罗伯茨西海岸的同事及时制止,他办公室里的物件才没有遭到同样的下场。克拉维斯和科尔伯格一起找到李维斯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维斯已经开始向他们三人开战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李维斯要求贝尔斯登公司对科尔伯格的所有投资公司都享有控制权,尽管他们三个人已经往这些公司里投了不少钱,而且已经控制了大多数公司的董事会。李维斯试图通过科尔伯格的投资者,如保险业巨头保诚保险公司和第一芝加哥银行,向他施压。“但保诚保险公司和第一芝加哥都让他‘滚蛋’。”克拉维斯回忆说。最后经过漫长而艰难的谈判,加上律师出面,三个人才继续控制他们的投资。
之后他们就在第五大道上的一栋写字楼里另立了门户。科尔伯格喜欢保持低调,因此好多年来公司的门上都没有写公司的名字。罗伯茨继续留在旧金山工作。为了维持日常开支,他们从八位投资者处每位筹集了5万美元,其中包括雷蒙德·克拉维斯和匹兹堡的希尔曼家族。kkr将从每笔交易中提取20%的利润和1%的手续费(后来增加到1.5%)。
五年来,他们一直遵循着科尔伯格的指导方针:收购必须是友善的,一定要取得对方公司管理层的支持,并且必须低调谨慎。在一个洛杉矶企业猎头哈里·罗曼的帮助下,他们发现了许多目标公司。这是一项艰难的工作。对大多数人来说,杠杆收购还是个很深奥、陌生的名词。三个合伙人花了大量的时间向对方解释他们怎样才能借到足够的钱来把整个公司买下来。刻意的低调对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一点帮助。“投资银行家,几乎每个人都盯着我们问,kkr是做什么的?是熟食店吗?”一个70年代在kkr工作过的华尔街总监回忆说。
相比放荡不羁的克拉维斯,罗伯茨比较文静,而且很多人相信罗伯茨比克拉维斯更聪明。尽管科尔伯格和罗伯茨不在一个地方工作,但他们的关系更紧密一些。罗伯茨和科尔伯格相识的时间比较长,并且大家认为科尔伯格和罗伯茨一样聪明。当科尔伯格的一个儿子在十多岁的时候出现少年问题,罗伯茨就把他接到加利福尼亚的家中。而科尔伯格只是把克拉维斯看成是一个工作勤奋的下属。他们两个人除了工作以外,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科尔伯格周末一般会穿上斜纹棉布裤和旅游鞋去郊游,而克拉维斯则会穿着意大利风格的便裤和古奇牌休闲鞋。在连续工作16个小时后,科尔伯格一般会回家好好睡一觉,而克拉维斯会带着他的妻子去市中心逛街。一位kkr公司以前的员工回忆说:“杰罗姆看到亨利出去就很生硬地说,‘哦,又出去啊,亨利?’”
一开始他们的业务并不稳定;1977年有三笔,而1978年一笔也没有,到了1979年又有三笔,其中一笔是他们第一次对上市公司进行杠杆收购。1980年做完一笔小业务之后,kkr的生意就开始火了起来,一下子就做成了六单生意。这家小公司也开始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了。
此时,三个合伙人开始调整收购对象。他们发现大公司的资金流比小公司更雄厚一些,但在收购流程上和小公司没多大区别。他们能够借助收购对象自身的能力来收购它,并偿还企业的贷款。他们开始向投资者筹集资金,这样他们就能操纵这些资金。1978年从3
000万美元起步,他们发展平稳,每年筹到的资金都稳步上升,1983年他们第四次集资就筹到了10亿美元。交易的规模也随之增长,在4
400万美元收购夏威夷一家建筑公司时达到了顶峰。
收购一家公司后,kkr公司就会紧盯着对方的预算,但在改进一些流程方面给管理层较大的自由权,这是为了支付公司巨额的贷款。大多数公司自己都运行得很好。但也并非总是如此,比如第二次杠杆收购弗斯特油田服务公司后因为行业不景气,他们进行了裁员,换了一批管理层。5~8年之后,当他们把这些公司转手,或者重新上市的时候,kkr公司通常能赚到3~10倍的利润。到了1983年,kkr公司宣称他们给投资者的回报率达到了62.7%,而自己20%的利润分成也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六年来,他们适应市场需求,在金融界的夹缝中悄然无息地开拓了一片天地。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他人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块肥肉。1982年,以前财政部长威廉·西蒙为首的投资公司收购了辛辛那提的一家公司,8
000万美元的价格当中有7
900多万美元是从银行借来的。一年半后,西蒙将这家公司上市时,卖了2.9亿美元。西蒙33万美元的启动资金一下子就增值到6
600万美元。
虽然这里面也有一些偶然因素,如时机掌控等,但这场收购还是让华尔街眼前一亮。尽管大家都不是很了解如何实施杠杆收购,但都跃跃欲试。最后,大家都下水了。按照收购公司所涉金额来算,在1979~1983年,杠杆收购的交易量增加了10倍多。到了1985年,也就是西蒙收购那家辛辛那提公司两个年头之后,已经有18场杠杆收购的价值达到或超过10亿美元。在约翰逊决定启动杠杆收购行动之前的五年,杠杆收购的总价值达到了1
819亿美元,而六年前,这个数字才只有110亿美元。
这里面有好多因素促使杠杆收购蓬勃发展起来,美国国内税法规定只有利息支出才能从企业税前利润中抵扣,而股利不能税前抵扣,这也助长了杠杆收购的浪潮。美国的所得税法点燃了杠杆收购的星星之火,而让杠杆收购呈燎原之势得归功于垃圾债券。
为杠杆收购筹集的资金里,60%的抵押债务都是来自于商业银行的贷款。只有10%的资金是收购者自己投入的。剩下的30%,也就是收购资金的精华部分则来自一些大的保险公司,通常需要花几个月的时间才能争取到。当时在80年代中期,德崇采用一种高风险的垃圾债券替代了保险公司的资金。德崇的债券皇帝迈克尔·米尔肯已经在多次恶意收购中瞬间筹集巨额资金。这些为杠杆收购提供资金的垃圾债券就像优质燃料一样将大众的甲壳虫汽车一下子变成了风驰电掣的法拉利。
垃圾债券的诞生使一度在收购大战中行动迟缓的杠杆收购者现在终于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筹集到足够的资金。杠杆收购一下子成了每一场公司收购中的主角。由于它既能保证公司运营的独立性,又能给收购者带来丰厚的收益,kkr公司和其他几家公司都被一些总裁们踏破了门槛。这些公司已经被恶意收购者包围,希望科尔伯格他们能帮助自己完成杠杆收购。这样的生物链一直在每一个交易中体现,外部收购者先物色目标,然后目标公司寻找杠杆收购公司,最后三者都受益。吃亏的是公司的债券持有人,因为他们的债券在新债券发行时就贬值了;此外还有公司的员工,因为他们会失去工作。华尔街忙于赚钱,根本无暇顾及这两类人。
杠杆收购盛行不久,一些人就开始痛批这种做法。由于杠杆收购完成后,公司会背上巨额的债务,这让包括政府官员在内的很多人都深表担忧。1984年年中,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主席就表示:“现在杠杆收购越多,今后破产的也越多。”证券交易委员会的一个共和党官员把杠杆收购描述成“一场春梦”。而支持者则表示通过杠杆收购能让企业变得更加精简,更加富有效率。
奇怪的是,最大的抗议声来自收购最严重的一些行业,这些主流行业的总裁们把杠杆收购者日益强大的势力看做华尔街的潘多拉魔盒。固特异轮胎和橡胶公司的一位高级主管把杠杆收购比喻成“魔鬼在地狱中创造出来的一个怪物”。
到了1983年,作为杠杆收购业内精神领袖的科尔伯格对他一手开创的行业中出现的一些变化感到不适应。他依然喜欢那种通过和公司那些老管家们友好谈判达成的小规模收购。新一代的杠杆收购从业者则清一色都是投资银行家,年轻气盛的他们纷纷带着新的收购点子来投奔kkr公司。将近40岁的克拉维斯和罗伯茨开始独立开展杠杆收购,成了这些人追随的对象。
“这真是年轻人的游戏。”曼哈顿律师迪克·贝迪感叹说。自从收购博仁陶瓷制品公司开始,贝迪就开始和克拉维斯合作了。“现在科尔伯格已经有五十三四了。投资银行家都给和他们年纪相仿的亨利和乔治打电话,而不会找科尔伯格。因为没怎么参与到新的收购当中,科尔伯格感觉自己被冷落了。”
随着杠杆收购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克拉维斯和罗伯茨慢慢地成了公司的顶梁柱。在1984年,他们的业务额首次突破了10亿美元,接着又做了几个大单子。当收购机会像雨后春笋般出现的时候,两兄弟开始招收人马,扩大公司规模。公司增加了不少人手,但科尔伯格拒绝再雇用更多的员工。克拉维斯和罗伯茨希望能够接更多更大的生意,而科尔伯格则回绝了其中的好多生意。在公司里,科尔伯格被大家称为“摇头博士”。克拉维斯抱怨科尔伯格的想法还停留在60年代。兄弟俩暗地里埋怨科尔伯格拖了他们的后腿。“科尔伯格上了年纪,不想再那么辛苦了。”罗伯茨后来说,“他过于封闭不能理解目前的情况,所以才变得那么保守。”
公司还是在不断地壮大。1983年的时候,公司还只有8个合伙人,到了1988年就有15个合伙人了。这时矛盾也随之出现,公司内部开始搞起了帮派。垃圾债券使原本就令人难懂的金融结构更加复杂,克拉维斯和罗伯茨快得让科尔伯格没法跟进每一场收购。公司开始把一些日常工作外包给其他公司,而克拉维斯和罗伯茨很快开始指挥一支由银行家和律师组成的团队。“科尔伯格这时准备打退堂鼓了。”“他对这些感到很难适应。他开始体会到什么叫沮丧。”
1983年年末,科尔伯格偶尔莫名其妙地感到眩晕。1984年年初,他被诊断为患脑血栓,就在纽约西奈山医院接受了手术。据一位朋友透露,在住院期间亨利和乔治不常来看他,这让科尔伯格感到很不高兴。后来科尔伯格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工作,坚持要回家休养。下飞机的时候,他的肺部也出现了血栓。幸亏抢救及时,科尔伯格差点命丧黄泉。
科尔伯格本来准备在1984年年中重出江湖,但由于头疼和嗜睡症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又在家待了几个月。当回到办公室后,他已经没有精力完成原来的工作量。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身心疲惫,他好几天下午都没来上班。其他的日子,据派克说:“他通常早上起来,准备7点半来上班,但突然感到头疼就出不了门了。”
“由于身体的原因,科尔伯格还不能复出。”雷切尔说。雷切尔是kkr公司的第五位普通合伙人,1986年加入公司之前是一名投资银行家。“1985年当科尔伯格回来工作时,他一周只工作25个小时,他的体力已经不允许他事必躬亲。这就导致了矛盾的产生。因为科尔伯格的原因,很多事情耽误了。决策不能像往常那样快速地定下来,这就容易产生摩擦。另一个问题是,科尔伯格经常不能来上班。他的思路很容易断,但科尔伯格不相信。如果我说他思路有点乱,他一定会骂我在胡说八道。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经常没法上班。”
科尔伯格和其他两位合伙人在收购碧翠丝公司时,矛盾终于爆发了。科尔伯格不赞成他们提出恶意的收购邀约。科尔伯格经常会闯进一些他没有被邀请参加的会议或战略研讨会,大家都很尴尬。克拉维斯的一位好友说:“这些矛盾的源头应该就是科尔伯格,他总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在那儿着急的不得了。他还经常在不恰当的时候闯入别人的办公室,并经常问这问那的。他带头要求在公司内部建立正式的报告关系。”
对罗伯茨和克拉维斯来说,这段时间不是很好过,因为他们意识到不能像之前那样合作下去了。收购碧翠丝公司之后,科尔伯格要求把他在公司里的地位摆正。那次谈话对参与各方来说都很痛苦。
“我应该做什么?”科尔伯格经常问。
“你说‘我应该做什么’是什么意思?我不必告诉乔治或其他人该做什么。难道你不觉得现在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吗?”克拉维斯这样回答他。
他们经常会为同样的问题争执不休。克拉维斯经常说,你的做法早已过时了,现在行不通了,时代已经变了。
“但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我们都是合伙人啊。”科尔伯格说。
“没错,”克拉维斯答道,“但时代变了,做生意的方式也得跟着变。”
事实上,克拉维斯和罗伯茨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导师了。在科尔伯格生病的那些日子里,他们兄弟俩完成了一系列难度高、名气大的业务,其中包括24亿美元收购思多尔传媒公司。乔治·派克说:“乔治和亨利曾经说,‘嘿,我们干得相当不错。科尔伯格不在没关系,我们自己就能搞定这些事情。’这让科尔伯格很伤心。”罗伯茨说:“当我们变得越来越独立的时候,科尔伯格却硬想插进来。”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因为科尔伯格和克拉维斯生活方式的差异,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科尔伯格是个顾家的人,和发妻结婚已有40年。有钱之后的他依然穿着朴素,过着平静的家庭生活,业余时间就去打打球或者读大部头的小说和人物传记。他对娱乐的理解就是在周日的下午去打打垒球,或者是晚上早点上床看书。“如果能让科尔伯格出来参加鸡尾酒会,那一定会引起轰动的。”一个朋友这样评论说。
而克拉维斯正好相反,他习惯于奢靡的生活。当他的第一次婚姻刚出现危机,克拉维斯就开始和勒姆约会。几乎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参加一些正式的社交聚会,和一些穿着讲究的朋友肆意谈笑而被记者拍下来。科尔伯格认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样子,而克拉维斯的行为举止会给公司抹黑。“这让科尔伯格很担心,”科尔伯格的一位朋友说,“当科尔伯格走进亨利在林荫大道上的公寓时,看到里面金碧辉煌,终于受不了了。”科尔伯格的一位朋友说。
科尔伯格并没有直接批评克拉维斯,而是把他的不满告诉了和自己志趣相投的罗伯茨。罗伯茨劝他看开一点。“看来亨利挺快活的,”他告诉科尔伯格,“勒姆是个时装设计师,而设计师就需要吸引公众的注意力。你也知道,亨利比我们两人都喜欢凑热闹。我们就不要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了。”
大家关于如何处理科尔伯格的未来争论了好几个月。克拉维斯认为科尔伯格的儿子詹姆斯在挑拨他和科尔伯格之间的关系。詹姆斯之前是网球运动员,当时正在旧金山为罗伯茨干活。大多数情况下,这三个主要合伙人通过他们的朋友贝迪和派克传话,而这些朋友希望他们三个人能继续合作下去。
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起作用。最后,争论的焦点归结为两个问题:金钱和权力。在克拉维斯和罗伯茨看来,科尔伯格在这两方面都太贪心。公司刚刚建立的时候,大家约定利润按4∶3∶3的比例分配,科尔伯格拿4成,克拉维斯和罗伯茨各拿3成。当其他的合伙人加入进来,他们的分成需要从科尔伯格的份额里出。两兄弟都很难受地告诉科尔伯格他把钱袋子捂得太紧了。结果大家一致认为科尔伯格不应该作为一个对等的合伙人。“不然就太不公平了。”罗伯茨平静地说道。
公司的章程规定,一切重大事项的决定要按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据罗伯茨说,科尔伯格这时要求改成全票通过原则,这样他就可以在一些公司重大问题上投否决票了。这种做法触及了大家的底线。“我们可以给他更多的利益,让他继续留在公司,尊重他,但我们不会给他否决权的,”罗伯茨说道,“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有传闻说科尔伯格将成为公司的名誉主席,但他却不想退休。大家终于受不了了。“科尔伯格不止一次地说他是这家公司的缔造者,如果没有他的话,大家就不会有今天。”雷切尔回忆说,“大家都不希望最后出现这样的结局。”
当科尔伯格暗示他可能会离开公司的时候,克拉维斯和罗伯茨都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双方都聘请了律师,经过几个月的谈判之后,双方在离职补偿金上达成了共识。到了1987年春天,科尔伯格的离职手续都办妥了。当年6月份,公司才宣布科尔伯格将要离开公司的消息。在给投资者的信中,他们只是暗示合伙人之间存在分歧,但没有详述。乔治·派克、科尔伯格及他的儿子不久新创建了一家杠杆收购公司,名为科尔伯格公司,主要集中在小型、友善的收购业务。科尔伯格后来很少提及他和克拉维斯兄弟之间的分歧。就算提起,他也只是说自己不是很认同他们将工作重心放到更大、更多、更激进的收购上。1987年科尔伯格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我并不是只做一些小规模业务,我只做那些合情合理的收购。”克拉维斯他们读到这篇文章时,认为科尔伯格借此掩盖了他离职的真实理由。
在1989年年中的一次访谈中,罗伯茨说:“这件事情让我很难过,它就像一场婚变。和杰罗姆合作的24个年头里,前19年都是甜蜜美好的,而最后的5年却不那么理想……我感觉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对公司来说,让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从个人角度说,这是我做出的最艰难的一个决定,迄今我还是这么认为。”
自从杰罗姆·科尔伯格离开kkr公司之后,他的办公室就一直空置着,只有到访的律师来公司时偶尔会用一下。律师们将这个摆放着《塔木德经》和水晶纪念牌的办公室戏称为“杠杆收购的档案馆”。1989年公司发生了一场大火,之后克拉维斯就将这间办公室拆除,改为了楼梯间。
早在华尔街成名之前,克拉维斯就因为追求勒姆而成了纽约社交圈内的常客。卡罗琳·勒姆的原名叫简·史密斯,卡罗琳·勒姆是她作为时尚设计师的一个艺名。她原来是西尔斯聚酯运动服饰的一位专家。她的父母都是教师,而简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她在密苏里州的小镇克什维尔度过了田园诗般的童年。5岁那年,她用积攒的零花钱开始了她第一次时尚购物,她从西尔斯价目表上挑选了一条人造水晶项链。13岁时,她在《后街》里看到苏珊·海伍德后,就决心长大后要成为一名时尚设计师。
在华盛顿大学念时尚设计的时候,简是那种柔弱、聪明、精力充沛的女孩。属于那种“乖乖女”类型的她会戴着珍珠项链,穿着漂亮的裙子参加和平集会,会在找不到回宿舍的路时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毕业之后,她就来到世界时尚之都——纽约第七大道,但刚上两天班就辞职了,原来她的上司让她打扫洗手间。到了另一家公司,她每天坐地铁上下班,住在一间狭小的公寓里,但每天回到家都会在屋里摆上鲜花,然后在一个充满肥皂泡的浴缸里泡澡。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美丽和优雅是一种态度。”
在西尔斯公司辛勤工作了11个月之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拿着自己的简历去找自己的偶像奥斯卡·德拉伦塔。德拉伦塔开始并没有很在意她,但简没有轻易放弃,最后终于成了德拉伦塔的设计助理。不久,24岁的简就接受了这位设计大师的严格训练。她参加烹饪和骑术课程,学习法语及餐桌礼仪。在办公室里,她很讨人喜欢,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喜欢谈论一些关于礼物包装的话题。
为了实现自我转变,她做出的第一个改变就是她的名字。以前,当她介绍自己叫简·史密斯的时候,第七大道上的老油条则会说:“嗯,是吗?我是人猿泰山。”因此,一个朋友建议她改回她的真名卡罗琳,就这样她就一直用卡罗琳这个名字。
第二个改变很不幸,就是她的男朋友阿克赛尔·勒姆。勒姆是个英俊高大的欧洲人,继承了一家德国化学工厂。简而言之,就是完全符合卡罗琳标准的理想爱人。结婚之后,卡罗琳就改姓为勒姆,然后移居德国开始她富足但又空虚的生活。忍受了一年枯燥的家庭生活后,他们的婚姻就结束了。卡罗琳含泪回到了德拉伦塔身边,德拉伦塔就让她负责低端的miss
o品牌,而这位婚姻受挫的女孩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1979年,也就是一年之后,她在一次晚会上认识了克拉维斯。他们并不是一见钟情的那种。一方面因为克拉维斯身材太矮,在华尔街做着枯燥的工作,另一方面虽然克拉维斯和他妻子已经分居了九年,但还维持着婚姻关系。范尔城圣诞节的一次滑雪后,在勒姆母亲的监护下,他们见面的次数开始增多。他们的关系也并不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浪漫。卡罗琳刚走出一段失败的婚姻,不想再开始一段新的关系。“开始只是普通的友谊,”卡罗琳回忆道,“和亨利在一起就像在伤口上涂上防护剂。一开始我并没有太多浪漫的回忆。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朋友之后,我才把他当成恋爱的对象。”
当时克拉维斯夫妻俩已冷战好多年了。1970年克拉维斯和布鲁克林一个心理医生的女儿海蒂·舒尔曼结婚。当时他们已经在林荫大道上买了自己的公寓,又在格林尼治或汉普顿租房子为夏天度假。他们一直想挤入上流社会,但当时还不富裕的克拉维斯经常批评妻子大手大脚的消费习惯。
“海蒂什么都要最大、最贵、最好的,”他们的朋友回忆道,“而亨利在那个时候并不太愿意花钱。海蒂当时拜金思想非常严重,这让亨利很不高兴。当北卡罗来纳以外的人问起他妻子为何和他的手下一起去度假时,亨利就很难回答。”
一个夏天的晚上,克拉维斯来到格林尼治,刚下火车就看到海蒂在那里等待。“亨利,我想把一栋漂亮的别墅买下来。”海蒂兴致勃勃地说。接着海蒂拖着克拉维斯来到郊外,那里的别墅都离得很远,平均相距一英里。她带着克拉维斯沿着一条漫长的林荫道行驶,最后终于来到一座巍峨的豪宅前。而克拉维斯此时身心疲惫,甚至不愿意下车了。
克拉维斯以收购投标那样的热情向勒姆发起了爱情攻势。有一次,在去参加一场正式晚宴的路上,克拉维斯坚持让勒姆试一下他新买的网球鞋,他看到她那双穿了好几年的旧网球鞋心里很不舒服。勒姆拗不过克拉维斯,只好试了其中的一只鞋。在鞋里,她发现有一条钻石项链。
“在浪漫这方面,亨利很有一套。”勒姆说,“虽然不能和奥斯卡·王尔德比,但跟其他和我交往的商业人士比,他是最有浪漫气质的人了。每个周年纪念日、圣诞节和生日,他都会给我写一些长长的、充满了爱意的信,向我表明他的心意。比如‘你是我的信仰、我的爱和信念’。我看了之后很感动。这些信件我一直保留着。”
在他们结婚之前,他们还是商业上的伙伴。1984年克拉维斯同意为勒姆自己的服装设计提供几百万美元的资金支持。勒姆在第七大道的一幢楼里租下了半层,这里还入驻着拉尔夫劳伦、杰弗里·贝尼和比尔·布拉斯等几个大牌子。几个月后,由她设计的服饰首次在时装表演中亮相,受到了大家的追捧。谢幕的时候,她满含泪水地走上t型台,向成就了这次处女秀的克拉维斯挥了挥手,而克拉维斯此时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勒姆已经做好了再婚的准备,但克拉维斯到1984年才最终离婚,很显然他当时还有些犹豫。当正在为她的处女秀疯狂准备时,勒姆突然在她的导师面前哭了起来:“我觉得亨利不会娶我。”德拉伦塔就像父亲一样给克拉维斯打电话:“你可能会说我多管闲事,这的确是你们俩的事。我知道你刚刚离婚,也许没有心情再娶。但我要告诉你,如果卡罗琳成了离了婚的男人的情妇,我会很不安心的。我觉得她应该有个名分,不然我会竭尽全力来结束你们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但等到克拉维斯向勒姆求婚的时候,勒姆却犹豫了。当时他们正好在意大利为勒姆的下一次时装展挑选新的面料。勒姆说:“我记得当时说要考虑一下。”垂头丧气的克拉维斯一直纠缠着她直到第二天。“他一直不停地说,‘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说,我不相信。’每隔五分钟他就会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他一直缠着我,到了凌晨三点,我终于拗不过了,只好说,‘好吧,我答应你。’”
在他们举行婚礼的前几天,这对准夫妻搬进了他们的公寓。公寓里面的装修顿时成了大家谈论的话题。从路易十五时代到拿破仑时代英法两国的古董都陈列在会客厅里。起居室的墙上挂着一幅雷诺阿的画作,对面的墙上是莫奈的一幅风景画。在克拉维斯的书房里,他喜欢摆放一些英国马匹的写生。在客厅里陈列着西斯莱的作品,雷诺阿的另一幅画,还有荷兰花卉油画。
四年之后,《绅士季刊》把他俩的婚礼与戴安娜和查尔斯王子的婚礼等并提,称为“1980年以来的20场世纪婚姻之一”。他们在公寓里宣誓之后,接着就是101人参加的婚宴和克拉维斯父亲的祝酒词。“亨利一直是个急性子,”雷蒙德·克拉维斯说道,“他是个早产儿,自那以后就一直风风火火的。”
这对新婚夫妇在曼哈顿的上流社会里出尽风头。此前克拉维斯已是纽约城市芭蕾舞团、西奈山医院以及史宾斯贵族学校等公益团体的董事,不久又当上了大都会博物馆的董事,博物馆以他的名字命名了博物馆的一个偏厅。卡罗琳设计的服饰价格不菲,而且广受芭芭拉·沃尔特斯和西格尼·韦弗等人的欢迎。卡罗琳还成了纽约公共图书馆的信托人,并为大都会戏剧院和纽约冬季古董展操办了纪念晚宴。克拉维斯夫妇在汉普顿的沙滩旁买了一栋度假公寓,在范尔城购置了滑雪小屋,在康涅狄格州买下一栋庄园来供她学习园艺和马术。克拉维斯有时候会驾着现代轿车在庄园附近转悠。尽管克拉维斯的财富迅速膨胀至2亿~3.5亿美元,但他们俩依然每天辛勤地工作12小时,还不停地出差。
出席派对的克拉维斯和勒姆
在纽约的时候,他们俩经常在晚上出来参加社交活动,成了《每日女性服饰》的主要报道对象。这部分是由于担心唐娜·凯伦等设计师后起直追,勒姆决定扩大自己的知名度。她的服饰是为那些和她相似的身材高挑颀长又富有的女性设计的,她认为这些社会报道是她脱颖而出的最好方法。《每日女性服饰》挖苦说,为了最大限度地提升公众认知度,勒姆几乎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形象出现在任何能够想到的地方,包括房地产企业的宣传单上。最后,《每日女性服饰》猜想她的照片会不会在苏联的报纸上出现。
在很多方面,克拉维斯和勒姆的生活就像小说故事里描写的那样。在萨尔茨堡避暑,在范尔城滑雪,周末在康涅狄格州打猎,晚上则去参加慈善舞会。早上起来他们就在雷诺阿的画作间漫步,嘴里哼着轻歌剧。他们的仆人每天带宠物犬普姬去散步。最有名的故事是一天晚上,克拉维斯给了妻子一个惊喜——一条绿宝石项链。勒姆戴着它参加一个服装设计师的鸡尾酒会时,这条项链成了人们谈论的焦点。
“这条项链你是在哪里买到的?”一个老朋友问道。
“是我在枕头底下找到的。”勒姆回答说。
“那你都睡在哪里?”
“就在亨利的旁边。”
杠杆收购行业一度由kkr公司和其他几家公司所垄断,但到了1987年,这个行业里的竞争开始日益激烈起来。看到gibson
greetings和碧翠丝公司的高额回报,机构投资者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希望从克拉维斯手中分得一杯羹。华尔街最大的两家公司摩根士丹利和美林银行各自筹集了10亿美元用来开展杠杆收购业务,而其他像协利证券公司等小公司也摩拳擦掌。还没等克拉维斯和罗伯茨花完1986年筹集的20亿美元,他们的其中一个对手弗斯特曼-利特尔公司决定用27亿美元来开展业务。之前竞争者依稀的脚步声开始变得震耳欲聋,对手正在朝克拉维斯逼近。
之前克拉维斯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客户商讨杠杆收购协议,而现在到处都是竞标大赛,耗时几个月后出价最高的竞标者最终得标。就算克拉维斯最后得标,价格也已经比之前翻了好几番。雷切尔抱怨道:“有些人为了夺标而夺标。他们想把战利品挂在墙上。他们会说,‘我做这个生意是因为这样我才能成为一个参与者,我能因此而出名。’”
1986年秋天,在争夺佛罗里达州坦帕市的一家建筑公司——吉米·沃尔特公司的大战中,克拉维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佩恩韦伯公司[2]的出价超过了kkr,而这家公司之前在杠杆收购行业中名不见经传。当克拉维斯惊恐地问佩恩韦伯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唐纳德·马伦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唐纳德告诉他,他们公司有大量的资金和商业银行业的精英需要加以利用。这并不是克拉维斯最后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
如果kkr想重新夺回在这个领域中老大的地位,它就不得不打败这些竞争对手,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提高竞价。1987年,克拉维斯和罗伯茨经过仔细思考之后,决定跟进这些天价收购,把价格提到50亿~100亿美元,这样就没有多少人敢再出更高的价。根据他们以往一系列巨额收购的经验——62亿美元收购了碧翠丝公司,44亿美元收购了喜互惠连锁超市,在1987年以21亿美元收购了欧文斯-伊利诺伊公司,现在他们又准备把价格提到历史新高点。
“我们的理论是没有谁会出价100亿美元,”雷切尔回忆说,“最有可能的竞争者应该是企业,而在这个价位上,大多数企业都会退缩的。”
消灭竞争对手并不是这些巨额收购吸引他们的唯一理由。克拉维斯和罗伯茨按照以前的经验知道做小的杠杆收购和大的没有多大差别。无论交易规模有多大,他们的提成比例是固定不变的。谁都知道做一笔100亿美元的生意赚的肯定比一笔1亿美元的生意多。在碧翠丝公司这一单上,他们赚了4
500万美元,在喜互惠连锁超市和欧文斯-伊利诺伊公司的业务上各赚了6
000万美元。而这些钱直接进了合伙人的口袋。
要做这样大的业务就需要新的融资,这也是他们最大规模的融资。早在他们动用1986年的资金之前,罗伯茨就开始为筹集一笔更大的资金到处游说。“我们不需要先花完1986年的资金,趁现在银根比较松,让我们先多筹集点。”雷切尔回忆说,“到1987年几乎每个人都有大量的闲钱,而我们想要积累最大的资金池,只有这样才能拉开差距。大家就会相信我们比别人更有实力,这样在投标的时候就可以避免更多的竞争。”
1987年6月,他们开始用碧翠丝公司的例子来激发投资者的兴趣,希望筹集到新的资金。为了让老投资者继续跟进,克拉维斯提出在1990年之前进行的杠杆收购一律免除管理费用。这一招起到了效果。4个月后筹资活动结束时,他们总共筹集了56亿美元,比紧随其后的竞争者的资金规模大了一倍多。在全球范围内,大约有200亿美元的资金是专门用于杠杆收购的,也就是说4美元里就有1美元控制在俄国移民的这两个孙子手里。如果这笔资金全部投入使用的话,他们的收购规模可以达到450亿美元。《财富》杂志指出他们的购买力足以买下《财富》500强中10家在明尼阿波利斯市的公司,包括霍尼韦尔公司、通用磨坊食品公司和派斯博瑞食品公司。华尔街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华尔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克拉维斯兄弟俩首次要求投资者允许他们秘密地收购目标对象的股票,而且他们的股东也同意了这种做法。这种所谓的预先持股投资曾经是企业狙击手布恩·皮肯斯等人惯用的手法。它一方面能使克拉维斯在和那些目标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谈判的时候增加谈判的分量,另一方面可以使kkr公司在股价上涨的时候抛售套利。这种在新的竞争形势下做出的应对方案使公司与科尔伯格的炉边谈话相背离,公司的收购风格更加富于进攻性。强硬的收购模式代替了友善的谈判,成为公司完成大部分业务的手段。
这种业务模式需要克拉维斯非常小心。因为kkr的资金大多数来自养老金机构,这些养老金机构一般对恶意收购都敬而远之,一旦收购有恶意成分的话,这些投资者就会撤资走人,并且对他们一贯只开展友好收购的形象造成破坏。如果kkr被人们贴上企业狙击手的标志,哪一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还会愿意和kkr合作?这让本来就很敏感的克拉维斯特别注意公司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1987年10月,股价开始大跌,克拉维斯和罗伯茨伺机而动,偷偷地大量收购几家美国大公司的股票。1988年,他们向其中一家公司提出杠杆收购的想法,但遭到了拒绝,到现在大家还不知道这家公司的身份。3月底的时候,克拉维斯宣称持有德士古公司4.9%的股份,接着公司最大的股东兼投资家卡尔·伊坎就向他们施压。克拉维斯和罗伯茨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试图说服德士古公司的高层接受杠杆收购或重组项目。“我们能想到的方法都想到了,但他们始终没有接受我们的建议。”雷切尔回忆说。最后,公司只好把这些股票抛售出去,小赚一笔。
但很快大家注意到kkr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考虑到那些养老金机构,克拉维斯和罗伯茨不能赤裸裸地发起恶意收购。这是人所共知的。到了9月中旬,公司突然出价46.4亿美元收购克罗格公司,而这家总部坐落在辛辛那提的连锁零售店在几天之前刚刚拒绝哈夫特家族类似的收购请求。这一次克拉维斯又吃了闭门羹,这让他很没面子,只好卖掉他所持有的克罗格公司9.9%的股票。
不单单这些新项目不成功。变卖了很多产业之后,克拉维斯发现不能将碧翠丝公司其他的业务部门卖出去。一大堆的负债没有哪个买家愿意接受,之前虽然有很多同行业的追求者,包括约翰逊和亨氏,但现在只能砸在克拉维斯手里了。到了年中,他们之前夸口的30亿美元的利润不但没实现,还差点亏了本。
年景坏透了。屡次被目标企业拒绝,加上竞争者紧咬不放,克拉维斯陷入沮丧之中。当贝克建议他和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接触一下,克拉维斯已经心灰意冷了。克拉维斯每个月都会发出一大堆试探信。10月5日,克拉维斯和他最要好的投资银行家沃特斯一起吃早饭。
“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最近有什么消息吗?”克拉维斯问道。自从一年前和约翰逊谈话之后,克拉维斯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沃特斯说他也没有听到最新情况。上次他们两人谈到雷诺兹-纳贝斯克集团的时候,克拉维斯还担心烟草行业会陷入日益增多的诉讼泥淖中。自从希波隆一案宣判后,克拉维斯这方面的担心减轻了许多。“我反思了一下之前对烟草业务的看法,”他告诉沃特斯,“也许我们可以和罗斯接触一下,看他是否有兴趣。”
那天晚些时候,沃特斯就给约翰逊打了电话。韦尔奇给他回了电话。“吉姆,亨利现在转变了对烟草业务的看法,他很希望能和你们坐下来交流交流。”
“嗯,有意思,”韦尔奇回答道,“但现在罗斯很忙。让我们先合计合计,过后再告诉你。”
这个电话应该是一种预兆,但约翰逊并没把它放在心上。
[1]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犹太人惨遭德国纳粹迫害。在集中营里,大量犹太人遭到屠杀并被扔进焚尸炉。——译者注
[2]又译作普惠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