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夫妻同床却不同心



  

  1.向影心学戏学上了床

  新婚第二天一大早毛人凤就起床了。向影心一直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朦朦胧胧地睁眼一看,搂住毛人凤说:“戴老板不是准了你三天的假了吗?干嘛起这么早啊。”

  毛人凤一边系扣子一边说:“我的事业现在正在走上坡路,戴老板很倚重我,局里的许多文件也在等着我处理,我不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向影心撅着嘴贴上去说:“可是你还没有尽到做丈夫的义务,我不让你走。”

  毛人凤掰开她的手,耐心劝道:“等处理完公务,我就回来陪你。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我坐稳了局里的位置,那么以后你就想要什么有什么。连神仙洞的公馆我也能为你买下来。”

  听到这话,向影心笑嘻嘻地放开手了。她是一位不甘寂寞的女人,自会寻找她的乐趣。

  很快,向影心就从床笫之乐以外寻到第二件好玩的事情,那就是京剧。

  其实她对京剧的爱好是在西北干特务的时候培养起来的。因为众所周知,杨虎城是一个京剧迷。向影心为了能够接近杨虎城,就找了当地颇有名的京剧演员教她花旦。向影心原本就是个性格不定的人,学了两天戏就腻了,又迷上唱大上海流传过来的流行歌曲。但是没想到唱熟了京剧之后再去唱其他歌,就会觉得都不如京剧有韵味。而且除了唱,她也喜欢练腰身,总把自己练得举手投足风情万种。每当她当众表演,看着底下那些男人望着自己的色眯眯的目光,总会觉得非常有满足感。

  向影心喜欢唱戏,这对毛人凤来说总比出去找男人好。刚好在军统局内还有一个健乐股,专门负责特务的文娱活动,其中就包括了京剧。每年“四一”大会的联欢活动上,健乐股总会出一些京剧的节目。今年毛人凤就特意带了向影心来欣赏。

  最早“复兴社”的特务处就成立于4月1号。戴笠一直不忘自己发迹的日子,之后每年的4月1日都要召开纪念大会。戴笠最爱听京戏,而不喜欢看话剧和电影。军统的晚会也是以京戏为主。

  这天毛人凤领着向影心到健乐股观看彩排。一走进门,刚好看见健乐股股长周伟成正在台上唱《打渔杀家》。向影心那善于打量男人的目光一瞟,就发现周伟成是一个颇让她心动的男人。他那字正腔圆的吐字,洪亮而富有韵味的嗓音,高大健壮的形象,爽朗英俊的面容,全部都在她心里留下了特殊的印象。

  向影心坐在角落里一边听,一边觉得心都融化了。她那本性难移的色欲又开始作祟,只想要找个借口跟周伟成接近。但是现在毕竟不像以前单身的时候,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她必须要顾及到毛人凤的感受。为了让毛人凤能够允许她和周伟成见面,她故意在毛人凤面前长吁短叹。

  毛人凤说:“你要是在家里闷得慌,那就出去买买东西,打打牌吧。”

  向影心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除了唱几句京剧,我什么都不会。”

  毛人凤笑着说:“你要是喜欢,那就去找个老师学唱京剧吧。”

  向影心皱着眉头说:“我倒是觉得健乐股股长周伟成的戏唱得蛮好的。但是你老不在家,我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在家里,我怕别人说闲话。”

  毛人凤一听到向影心的请求,就知道她又不安分了。但还是故意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亲自替你去请老师来。”

  向影心又是给毛人凤端茶倒水,又是给他捶肩揉腿,百般讨好他。毛人凤心里却是暗自好笑,他倒要看看向影心还能使出什么样的花样。

  毛人凤知道周伟成除了喜欢唱京剧之外,还有一个癖好,就是玩“沙蟹”。“沙蟹”是一种纸牌的玩法,可以由两个以上的人一起玩。游戏由庄家给每个人发两张底牌,一张公开,一张只有牌家自己知道。之后庄家每一轮给各牌家发一张牌,一直到满五张为止。牌家根据手上的牌数,选择下注或者弃权。这个游戏考验的不但是玩家的运气,更多的是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以及对局面的观察能力。

  毛人凤很少赌,所以军统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牌技如何。但是周伟成在军统里,却是出名的“沙蟹”高手。据说整个军统局里没有人能够玩过他。

  毛人凤亲自请周伟成来玩牌,向影心当然也在一旁作陪。她望着周伟成堂堂的相貌,再对比毛人凤缩头缩脑的样子,心理的天平很自然地倾向周伟成那边。

  周伟成应邀玩牌,自然是要做好准备来赢钱。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牌上,很快在他面前就垒起了一叠筹码。

  毛人凤也毫不心疼,他笑着鼓掌说:“伟成兄不愧是公认的高手,人凤甘拜下风了。现在时间还早,不过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如果伟成兄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敝处用点晚饭,等我办公回来之后,我们再杀三百回合。”

  周伟成正赢得兴起,当然是马上答应。毛人凤起身出门,他站起来想要伸个懒腰,没想到看到向影心穿着一身十分暴露的洋装,倚在门边。他的心里立刻咚咚跳了起来。他想:早就听说毛秘书新娶的女人是一个非常放荡不羁的女人,没想到奔放到如此程度。他的男性本能立刻开始冲动。

  向影心微微笑着,倒了一杯酒给周伟成,说:“我在健乐股听过周先生唱戏,真是余音袅袅,绕梁三日。”

  平时虽然有很多女人向周伟成投怀送抱,但是却没有像向影心这样大胆的。他虽然在表面上装出镇定的模样,但是心里早已经有千百只小虫在爬。他笑一笑说:“向小姐过奖了,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

  向影心忙说:“我就是喜欢京剧,更喜欢听周先生这样的男人唱戏。不知道你平时能不能给我当老师,教教我?”

  周伟成看着向影心一个媚眼接一个媚眼,早恨不得扑上去。他咽了下口水,说:“只要毛主任不反对的话,我非常乐意。”

  向影心说:“人凤他也是怕我一个人在家里闷,肯定不会反对的。何况我们只是教戏和学戏,没有做其他什么事情,他又何必要疑心呢?”

  向影心说着,一对鼓鼓的胸都快要从衣服里蹦出来,跳到周伟成身上去了。周伟成只感到血往上涌,正要伸出手去摸,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

  毛人凤推开门,看到周伟成满脸通红坐在沙发上,转过脸不敢看向影心。而向影心则低着头整理好衣服,把毛人凤的包接过来,满脸堆笑。

  毛人凤知道他们已经谋划好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声对周伟成说:“伟成兄久等了,现在我们再玩几盘。影心,给我们切盘水果,你就别走了,坐我旁边帮忙看牌。”

  周伟成此刻哪里还有打牌的心思?何况向影心就在对面坐着,刚好一双雪白的腿光光地露在他面前。可是他想看不敢看,想摸不能摸,还要忍受毛人凤不时地在向影心身上揩油。他心中万千愁绪,说也说不出来。

  而似乎心境一变,手气也就变了。毛人凤一张连着一张摸到好牌,不到一个时辰,周伟成刚刚赢来的筹码又都输了个精光。

  其实,这都是毛人凤的策略。他知道在押注过程中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尤其是当注押到很大的时候,一般的人就没有胆量再往下押了,未等亮牌,中途便被吓退。而他认为周伟成平时能赢牌,是因为他胆子大,能忍得住,能等得起。忍时,面对强势,不露声色;等时,无急无躁,静若处子。

  他想到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个猴子特会下棋,任何人都败在了他手下,有一个老人经过认真琢磨,想出了一招。他再跟猴子下棋时,便在棋盘上方吊了一把香蕉。果然猴子老是想着要吃香蕉,分心了,走神了,结果棋便下输了。

  受此启发,毛人凤于是把向影心当成了香蕉,引诱周伟成。果然周伟成上钩了。他对牌的判断失误越来越多了,他押注的手越来越僵了,速度越来越慢了。最终,他掏空了腰包,都不能补输给毛人凤的亏空。

  毛人凤哈哈大笑,他拍着周伟成的肩膀说:“这次纯粹是我运气好。下个星期你还到我家里来,我们再玩几盘,说不定就让你翻回本了。”

  周伟成虽然输了,但是也恨不得能够早日再见到向影心。于是他满口答应:“没问题,只要毛主任想要玩‘沙蟹’,随时来找我。”

  向影心在一旁笑得无比开心。她心道:你赢钱,我赢男人。你还真是做什么都考虑得万无一失。

  2.毛人凤捉奸却成偷窥

  其实向影心低估了毛人凤。毛人凤是不大爱为女人吃醋,但是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太太却不能像对普通女人那样放任不管。否则被人说戴绿帽子事小,引狼入室就糟糕了。

  除此之外,毛人凤认为,如果自己的太太去“伺候”戴笠那样上层的官员,算是一种荣耀。但是如果要“委身”普通的特务,则是大大的丢脸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毛人凤看向影心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故意逗她说:“周伟成答应了来教你唱戏吗?”

  向影心说:“只要他每次过来打牌的时候,顺便教教我就行了。”

  毛人凤说:“只要你自己注意点,别给人留下话柄。你们想怎么样我不管。”

  向影心连忙说:“你怀疑我和周伟成,真是没有的事,他不过是过来和你打‘沙蟹’,我碰他一指头了吗?”

  听她这样说,毛人凤哈哈大笑。向影心十分心虚,惊讶地说:“你这是怎么了,一会儿怀疑我,我有确凿的证据把你的疑心推翻了,你就这样傻笑!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毛人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突然他停下来,逼近向影心,一向温和的面孔突然眼露凶光。他指着向影心,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既不当李修凯,也不做潘有声!”

  向影心当然知道李修凯和潘有声是谁。他们两个的共同特点,就是自己的老婆都被戴笠看上过。

  潘有声是胡蝶的丈夫,他的事情前面已经简单介绍过了。这里再说说李修凯。李修凯是军统局人事处处长,平时很受戴笠的宠信。当他工作稳定了之后,就把太太从乡下接来重庆,在戴公馆附近找了一间房子住下来。

  一天,戴笠坐车子从李修凯家门前经过,发现颇有姿色的李太太,回到家里立即让卫兵把李太太找来,哄骗她跟自己上床。李太太先是不肯,但迫于戴笠威胁她说如果不答应,就要暗杀李修凯,最终只能就范。整整一个晚上她都被留在戴笠的公馆中。

  李修凯回家之后不见妻子,问两个孩子,孩子说他妈妈被戴笠找去了。李修凯一听到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他第一个冲动就是想冲过去把戴笠杀了。可转念一想他不但杀不了戴笠,而且万一这个想法被戴笠发觉,他自己的脑袋倒是很难保住了。更何况还有两个孩子。李修凯只好坐在家里闷着一肚子气等待。他一直坐等到第二天早晨,妻子刚一进门,他就拿起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剪刀,一手揪住太太的头发把她按倒在地,把满头的青丝咔嚓一下全部剪去。但是这还不够,他感到一肚子气还是无处发泄,竟躺倒在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又大病了一场。

  生病期间戴笠又屡次使唤他老婆,李修凯无能为力,干气而已。等到他的病一好,马上把自己的太太打发回了乡下,不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但他也耐不住寂寞,于是托人介绍,娶了一个其丑无比的黑胖寡妇,果然戴笠从此再没有来招惹她。

  向影心从来没有见过毛人凤这般凶狠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战。但她毕竟“身经百战”,马上说:“我不是李太太,也不是胡蝶,你不用担心。”

  毛人凤哼了一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可别把我当傻瓜!”

  向影心唯唯诺诺地答应,毛人凤兀自躺下睡觉。向影心一个人躺在黑暗中,满脑子都是周伟成。她越发感到床褥凄冷,芳心无人相慰,更加地寂寞。

  自从毛人凤给了向影心这样一个下马威之后,向影心果然不敢私自把男人带到家里来了。就算再想,也只能是放在心里,这在风流淫荡的向影心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但是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当她和毛人凤在床上的时候,就会产生更多的幻想,生发出格外的激情。自然也就觉得毛人凤十分不错了。

  在她千盼万盼下,一个星期过去了,终于又等到了周伟成和毛人凤玩“沙蟹”的日子。

  周伟成这个星期也是一直在等向影心来找他去“教京剧”,但是等来等去,却没有蜂蝶来招惹。好容易盼到了和毛人凤约好要打牌的日子,他一大早就登门拜访。

  看到周伟成急不可捺地钻进圈套里来,毛人凤心里暗自好笑。但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吩咐向影心拿牌、倒茶,依旧采用挂香蕉引诱猴子那一招,在周伟成面前故意挑逗向影心。

  牌局一开始,周伟成就连连败下阵来。他苦笑一下,说:“我不知道原来毛主任才是军统里一等一的‘沙蟹’高手,我真是轻敌了。”

  毛人凤也笑嘻嘻地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我一直认为,这种纸牌游戏不分输赢,就算丢一点钱,但是学到的是经验,得到比付出的更多,更加划算。伟成兄,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啊?”

  周伟成眼珠一转,心里想:我输了一点钱,但是却赚到了跟向影心相处的机会。毛人凤赢了钱,但是头上却戴了绿帽子,也不知道是谁赚到了。看他那个大乌龟,心里还暗自高兴呢。

  想到这里,周伟成立刻一脸笑容,连连称是。

  向影心被毛人凤搂在身边,虽然她拉着毛人凤的手,但是一双脚却在桌子底下不断地偷偷踢周伟成。她心里想,这两个男人都以为自己赚到了,实际上,他们还不都是她手心的蚂蚱,供她取乐。男人真是天下最傻的生物。

  毛人凤安静地扶着下巴,冷静地看着手里的牌,观察着周伟成的反应,他实际上是牌桌上最投入的一个人。因为他已经把所有计划都安排好了,此刻,只要享受这个游戏中的所有欢愉。

  玩到一半,毛人凤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看表,笑眯眯地说:“伟成兄,不好意思,我还要去一趟办公室。今天会有一份急件送到,戴老板让我第一时间给他拿过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所以我可能要去得久一点,请你多等会儿。”

  周伟成连忙说:“不妨,有嫂夫人陪着我闲谈解闷。主任还是以公事为重。”其实他心里暗想:要是你一去就不再回来,让我跟这个骚娘们儿待一整天才好。

  向影心笑眯眯地说:“你去吧,我刚好可以向周先生讨教一下京剧唱腔。”

  毛人凤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奸夫淫妇,带上门出去了。

  周伟成和向影心平时都是做惯了男盗女娼的事情,眼看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哪里能错过?向影心警惕地跟出门外,看了一眼四周有没有人,然后反锁上房间,就跟周伟成忘情地拥抱在一起。

  其实毛人凤哪里愿意平白无故地把老婆让出去?但他知道,向影心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停下风流史的。就算他能够管住一时,也不可能管住一世。这次他就是要给向影心,以及给那些垂涎于向影心的男人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军统二当家的夫人不是那么随便好亲近的。

  所以毛人凤出门兜了一圈,又很快回来了。他心想里头那对男女估计已经不顾廉耻,脱光了衣服。想要在这个当口冲进去,抓一个证据确凿。

  可是等他趴在窗边往里一看,马上愣住了。那两个人上衣穿得整整齐齐,底下一个裤子褪了一半,一个撩起裙子,站立着靠在墙边,正准备行那苟且之事。毛人凤没有见过这种姿势,一看之下,不由得暗骂一声向影心这个小淫贼,真是偷人偷惯了,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万一此时他开门进去,两人不须几秒钟就能穿完衣服。他也只能暗自憋气,却不能抓住罪证。

  而且气归气,毛人凤偷偷摸摸地看着,竟然也冲动了起来。他的脑子里晃过第一次偷窥向影心和戴笠上床的情景,晃过他跟向影心在西安妓院的第一次。长久以来的疲乏一扫而空,他忽然又发现了向影心的动人和诱人,心里不由得痒起来,恨不得扑过去代替周伟成。

  没想到这时,周伟成问向影心说:“我跟毛先生,哪个更厉害一些。”

  向影心娇喘微微,带着笑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比毛先生年轻,就一定比他强?其实按照我的经验,毛先生算是中品,你也只能算是中下。”

  周伟成惊讶地问:“我有什么不好?”

  向影心说:“你这样年轻的人就只会用蛮力,不像毛先生,他虽然年纪不轻,但是却懂得安抚女人,挑逗女人。”

  周伟成问:“那跟你好过的男人中,谁是上品。”

  向影心笑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戴局长。”

  两人聊得火热,毛人凤却听得怒从心头起。因为他能力不强,所以一直就很怕被拿来跟别人比较。现在,向影心竟然大喇喇地跟别的男人聊起他们的私生活,这让他很不能接受。但是这下闯进去又抓不到证据,该如何是好?

  他立刻想到一个人,马上去叫佣人,把那人请来。

  原来,毛人凤想到的是周伟成的太太毕丹,毕丹是军统有名的醋坛子,曾经在周伟成的衣领上看到一个口红印,气得把周伟成的脸都划破了。毛人凤让佣人给毕丹说,晚上家里请客,宴请周伟成和她吃饭。主任请客,毕丹当然立刻就来了。

  毕丹走进毛公馆,却觉得佣人都不在,屋子里静静的,好生奇怪。就走到正屋门口,大白天锁着门,她心里更是怀疑,又不敢贸然敲门,就偷偷地在门缝边看了一眼。不看则已,一看是气急败坏,边踢门边大哭大闹地喊着:“你说来玩牌,原来是背着我干这好事啊!”

  向影心和周伟成连忙穿好衣服散开。可是毕丹是个头脑简单,又不讲脸面的女人,她逢人就要把这件事哭诉一遍。不到三天,军统上下就传开了向影心和周伟成的奸情,到处都有人窃窃私语,取笑毛人凤。

  毛人凤却神态自若,没有计较。三天后,戴笠叫毛人凤去见他。毛人凤知道,最终的审判到来了。

  见到毛人凤,戴笠一脸恼怒地说:“你是怎么治家的?周伟成的老婆披头散发地来我这里闹,要我严惩淫妇。你让我怎么解决呀?”

  毛人凤说:“当然得严惩,但不能单惩淫妇,不问奸夫啊?我认为要一齐严办!”

  戴笠没有料到毛人凤会说这样的话,倒很吃惊地问:“你能舍得吗?”

  毛人凤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君子过了,现在该是做丈夫的时候了。”

  戴笠面露笑容,表示赞许。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瓶毒药交给毛人凤。毛人凤明白戴笠的意思,只是时间已晚,不便约周伟成,便揣着药回家了。

  毛人凤不露声色,和往日无异。向影心心理承受能力特强,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乐得装傻,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两人吃完饭,喝茶聊天,该嘻嘻哈哈还嘻嘻哈哈,该打情骂俏还打情骂俏。到了上床睡觉时,毛人凤脱去外套,伸手一摸口袋,坏了,白天拿回来的药不见了。他一下子着急起来,揭开被子,把向影心拖了起来,吼道:“拿了我的东西快点拿出来?”

  “什么,我拿你什么了?”向影心假装惊慌地问。

  毛人凤严厉地说:“少跟我装蒜!拿出来就没事了,不拿出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向影心当初去毒杀殷汝耕时,见过这种药,当然知道这剧毒无比。她以为毛人凤是要杀自己,一下子慌得在床上磕头,说:“人凤,我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

  毛人凤狠狠地说:“我说过自己不当李修凯,也不当潘有声。可是你们逼得我不得不计较。现在全军统的人都知道我毛人凤是乌龟,你叫我怎么做人?好歹我也是咱军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连自己的老婆也看不住,怎么指使别人?”

  向影心哭哭啼啼地说:“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从今以后改邪归正。从今往后我什么也不干,一力扶持你的仕途。我没什么本事,跟上层的几个老子们关系也还算拉得上吧,你若答应放过我,我将来肯定能保你坐到军统局局长的宝座上!”

  听了向影心的话,毛人凤暗中佩服这个女人看起来爱玩爱闹,但是对于军统的情况,对于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可见她还是有点本事。毛人凤费尽千辛万苦才娶了她,也不想杀了她。于是说:“行,我答应你,你说的话可要算数。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周伟成不能留在总部机关了,得把他贬出去。否则我在别人面前就没面子了。”

  向影心连声答应,果然是她拿了毒药,又交还给毛人凤。但是她还是心有余悸,连着几天都不敢吃家里的饭菜,活生生饿瘦了一大圈。

  而周伟成被毛人凤远远发配到了云南站,他原以为这样逃过了一劫,没想到一次沈醉请他吃饭之后,他就上吐下泻,很快毙命。事后沈醉递了一个材料给戴笠,说周伟成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让共产党杀了。毛人凤为了安慰向影心,特意向戴笠为周伟成求了一枚云摩勋章。

  玩了一次毛人凤的女人,丢了一条小命,换来一枚勋章。军统的特务们凡是有点头脑的,都觉得太不合算。从这之后,不仅向影心不再敢随意在外拈花惹草,其他特务也都不敢上毛人凤家里来。一个看起来不可能被管住的风骚女人,就被毛人凤不显山不露水地治服住了。

  3.以老婆为诱饵收集情报

  1942年暮春,戴笠收到了一条耸人听闻的线索,说陪都重庆隐藏着一个规模巨大的“第五纵队”(意指敌伪间谍组织)。这个机构组织严密,不仅有策划机关,还有行动部门,而且其成员已经渗透进党政军的核心领导层。

  对于这个消息,戴笠当然是非常重视。他要求线人继续潜伏,拿出更准确的资料,确保信息万无一失。几天之后,一份密电传到了情报组,毛人凤已经提前等在了那里,第一时间看了被译出的内容。乍看之下,他立刻大吃一惊,拿起情报,有些心神不宁地来找戴笠。

  戴笠也在等这份情报,看到毛人凤这个样子进来,就知道有些不妙。因为毛人凤素来是以稳重隐忍著称,很少有较大的情绪波动。就算再焦虑,也只是略微皱皱眉头就过去了。但今天他一脸困惑,肯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才会露出这么犹豫不定的表情。

  毛人凤一言不发,把情报递给戴笠,戴笠看过之后,立刻站起来问:“这个情报的准确度高吗?第五纵队的秘密电台真的是在居正先生的公馆里吗?”

  居正是国民党元老、早在辛亥革命时期就是孙中山的得力助手,1932年起复任南京国民政府司法院院长兼任最高法院院长,同时兼任中华民国法学会理事长。是蒋介石反共政策的坚决执行者,职位高,威望大,是戴笠、毛人凤平时都不敢招惹的大人物。

  毛人凤犹豫一下说:“情报里还说,参加第五纵队的有部分是军统里的高级干部。正是他们的阻拦和掩护,才使得这样大的事到现在都还一直瞒着戴先生。”

  看着毛人凤欲言又止的样子,戴笠说:“你不用顾忌什么,我相信你是不会参加第五纵队的。你有话直说。”

  毛人凤这下才把一直戒备的心放下,大着胆子说:“谢谢戴先生的信任。如果这是真的,我想这么大的事情,之前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是不正常的。但如果这是线人虚构的,会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居正先生的头上,一般人是不敢的。”

  戴笠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是居正先生也是有过前科的。他在1929年的时候就因为反对蒋委员长,曾被囚禁两年。虽然现在官复原职,但是不能保证他心里就完全没有芥蒂。蒋委员长一直就非常重视对这些国民党元老的监视,担心他们不满自己的统治。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对居正先生的住处来个彻底搜查。料想就算他一状告到蒋先生那里,蒋先生也是会偏袒我们的。”

  毛人凤附和说:“是。委员长对这帮党国元老尊而不亲,我们防止变生肘腋也没什么错。”虽然他觉得戴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他觉得好像是漏了什么事情没做。他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就答应戴笠,下去组织精干人员准备往居正的公馆抓人。

  因为要当心军统的“高级干部”,所以这次行动被设立为绝密级,完全由江山帮的核心成员担任行动骨干。所有人员一经参加,一律不许退出和单独行动,就连睡觉都统一住在军统的宿舍,不许和外界接触。毛人凤主持了紧急会议,制定了行动计划,以最快的速度整装待命,准备直扑居府。

  但是随着出发的时间一分一秒临近,毛人凤的心里就越来越打鼓,那种不安定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已经无法漠视。就在临出发的一瞬间,毛人凤突然灵光一现,往日的胸有成竹又回来了。他气咻咻地拦在引擎已经发动的汽车前,双手乱舞:“停下!停下!”

  戴笠从屋里走了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毛人凤不慌不忙地说:“戴先生,这件事我们是不是有点冒失?居院长所住的上清寺,集中了党国要人,毗邻就是国府主席林森、监察院长于右任,这些人物委员长也要敬重三分,本局同志怎么唐突得起?万一拿不到证据,被反咬一口,连委座都吃不消,到时伸头挨刀的,本局同志则首当其冲。”

  戴笠深深地吸一口气,暗想幸亏毛人凤沉稳一些,要不然一个居正他还能对付,加上林森、于右任这些人,凭他的资历和人脉是难以跟他们抗衡的。

  戴笠问毛人凤说:“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你有什么主意,赶快说说吧。”

  毛人凤说:“这些人不用解散,还可以用。但是我们不用强硬地闯进居府检查,而是可以伪装调查,寻找蛛丝马迹。”

  本来按常规,凡重大的案件,就是必须经过严格的查证核实,方能立案侦查。戴笠、毛人凤一时求功心切,因此就显得莽撞而失去了分寸。经过毛人凤提醒,戴笠也冷静了许多,决定要谨慎行动。他在居公馆附近租了间小单间,派出电讯人员带着设备入住进去,日夜监听是否有不明电波。同时,又派人伪装成电力公司、煤气公司的职工,寻找各种借口进入公馆,假装检查仪表线路,或是监测室内环境,实际上都是在寻找秘密电台。

  但是多日过去之后,派出的侦查人员一无所获,就连在居公馆进进出出的人员都挨个被调查过了,却丝毫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戴笠的信心有所动摇,但是又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可以立功的机会,因此十分纠结。

  毛人凤也是一直在想办法能够打入居府,了解实情。但是无奈居府不像普通人家的府邸,他们军统不能够想进就进,想搜就搜。思前想后,毛人凤认为不能强闯,只能智取情报。可是应该派谁去完成这个任务呢?

  毛人凤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中,连吃饭都觉得索然无味。向影心在家中闷了一天,就想跟毛人凤打听打听最近军统里有没有什么丑闻。可是连问几句,毛人凤都心不在焉地敷衍她。向影心一不高兴,筷子一摔就对毛人凤说:“你又不让我跟人来往,又不经常在家里陪我,你要把老娘给闷死啊?”

  毛人凤的脑子里忽然一亮,对啊,向影心可算是做潜伏的“人才”,而且她又有特殊的才能,善于结交上层社会的男人。让她去居府打听消息可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毛人凤连忙把情况告诉向影心,让她想办法接近居正。一听到这话,倒把向影心给吓了一跳,连声说:“我真的不再出去勾引男人了,你不要再试探我,我知道错了。”

  毛人凤心里好笑,他忙说:“我不是在试探你,我是说真的。就像从前你在殷汝耕那个老汉奸那里刺探情报一样,组织上需要你做出一点牺牲。”

  向影心满面狐疑地望着毛人凤,过了好久才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她怯生生地问:“你真的愿意,让我跟那些大官们睡觉?”

  毛人凤说:“你答应过要保我的仕途,既然如此,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尽管做好就是了。”

  向影心十分奇怪地看着毛人凤,她觉得越发猜不透毛人凤的心思,竟然有男人为了自己的事业,愿意让自己的老婆去陪其他男人睡觉。

  而在毛人凤看来,这再自然不过了。妻子如衣服,自然借给别人穿穿也无妨。尤其是借给比自己职位高的人更是一种荣耀。

  向影心被允许出去交际,果然就像脱缰的野马,尽情施展自己的魅力。很快她就爬上了居正手下最信任的秘书长的床。在她的反复追问下,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居正先生的家中从来没有设立过电台一类的部门。而且他们得到一个绝密级的消息,说是军统内部潜伏有一个敌伪间谍机构,利用为蒋介石工作为掩护,暗中向日本发送大量情报。

  这个消息给了戴笠和毛人凤一个大大的意外。他们一起分析后认定,这是敌伪的反奸计,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互乱了阵脚,然后借机而入。为了防止其他部门抢先向蒋介石告军统的状,戴笠让毛人凤立刻整理好全部资料,递送给蒋介石过目。

  果然,居正在得知最近有个女人在他下属中到处活动,而且疑似军统派出的人马后,立刻找到蒋介石,把敌伪间谍机构潜伏在军统的消息报告给他。蒋介石毕恭毕敬地跟老先生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又让戴笠亲自登门道歉,给足了他面子。居老先生也就顺台阶而下,不再跟军统的人为难了。

  戴笠又去找蒋介石赔罪:“这次是我们军统没有及时阻断情报,让委员长操心了。我该死。”

  蒋介石恨恨地骂道:“幸亏你这次稳了点,没有捅大娄子。要不然,一定要让你好好吃点苦头。”

  戴笠深知蒋介石的习惯,就是对器重的下属才骂人,不高兴的时候就一句话不说。因此,他也明白蒋介石也很满意他对这件事的处理。于是也就放下心来。

  果然蒋介石骂了一会儿,反倒和颜悦色起来,笑着说:“受假情报蒙蔽是情有可原的,防患于未然嘛。好在你不仅忠心可嘉,不怕担责任,而且留了余地,让我好为你开脱。”他踱了两步,略有所悟地问,“雨农,依你的性格,肯定明火执仗地闹到了居院长家,是否背后有人提醒你?”

  “校长真是明察秋毫。”戴笠从内心里感到敬佩,“具体处理这件事的是学生手下的代主任秘书,毛人凤。上次我和他一起见过校长。”

  戴笠不敢提西安事变那件事,但是蒋介石自己想起来了。好像这个毛人凤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像个小庸吏。他刚看到毛人凤就觉得没有眼缘,并不喜欢他。再加上毛人凤并不像戴笠那样会说话,他更是对他不放在心上。

  但是让蒋介石感到奇怪的是,戴笠却似乎十分器重毛人凤,几次都在蒋介石面前大力推崇他,毫不顾忌风头被毛人凤抢走。这让蒋介石开始重新考量对毛人凤的印象。

  在听戴笠说完情况始末之后,蒋介石说:“你总说毛人凤重剑无锋,绵里藏针,是个干才。我看的确他是深思熟虑,沉稳缜密。只可惜这个人缺少点霸气、闯劲,只能当辅佐人才用,不能独当一面。”

  戴笠心中暗想,蒋介石看人也有失误的时候,其实这正是毛人凤的老到之处,第一次面见蒋介石,他却能克制住表现自我的欲望,因为戴笠在侧,他不能抢了对方的风头,引起误会,因此不显山,不露水,只是对戴笠的观点意见拾遗补阙。但是戴笠也不能直接对蒋介石说,毛人凤的能力在自己之上,于是他也就顺着蒋介石的观点附和了几句。

  “你选的这个副手我很满意,人稳重,也很干练,可以让他负更大的责任。”蒋介石对戴笠如是说。

  戴笠带着满足的心情离开蒋介石的办公室,回到军统局,果然毛人凤案头的台灯还亮着。毛人凤有一个习惯,每次戴笠去见蒋介石后,他都要在办公室里等着见戴笠一面,听听蒋介石对军统工作的意见,才能够放心地回去休息。

  毛人凤看戴笠大阔步走进来,立刻站起来迎接。戴笠满面笑容,猛拍毛人凤的肩膀说:“加油干吧。只要能够这样不断得到老蒋的认可,这以后的世界就是我们兄弟的了。”

  4.为戴笠的其他情妇做媒

  在军统的女特务中,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她们曾经都做过戴笠的情妇。这群女人有的升了官,例如姜毅英升任女少将;有的嫁了人,像叶霞翟许给了胡宗南,向影心跟了毛人凤。但是也有女人触犯了戴笠的禁忌,导致自己最后没有好下场。

  在胡蝶还没出现之前,戴笠有一个女秘书叫周志英,是他在临澧特训班发现的新猎物。刚被戴笠选中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一心以为戴笠跟她好,是为了要娶她。戴笠也乐得带一个年轻女秘书在身边,于是哄骗她安心服侍自己,将来找机会结婚。

  可是随着周志英渐渐长大,她看着戴笠没有真正要娶她的行动,心里是越来越着急。她知道年轻漂亮就是自己的资本,一旦自己年纪大了,红颜凋残,戴笠又会看上其他女人,把自己丢在一旁。于是她隔三差五就缠着戴笠娶自己。戴笠被她缠得不胜其烦,又对她心生厌倦,于是假装答应她秘密结婚,让她准备好东西,第二天有人接她去办婚礼。

  第二天,后勤处的王秘书就开车来接周志英。刚离开军统大楼,他就一口一个“夫人”喊得周志英是心花怒放。她也就大肆聊起戴笠对她有多么宠爱,多么离不开她,还对王秘书说:“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在戴老板面前说话还是有用的。”王秘书笑着附和:“是,是,戴老板当然是凡事最听夫人您的了。”周志英一高兴,说话更是吹上天了,也不认真看车开到了哪里。半途她也曾询问了几次,都被王秘书用话岔开了。

  山路弯弯曲曲绕了很久,车子终于停下来了。周志英一下车,立刻感到不对。不是说要去曾家岩公馆吗?怎么面前的房子看起来戒备森严,阴气沉沉,不像是居家的所在,倒像是个监狱呢?

  卫兵跑过来盘查证件,看过之后立刻对王秘书行礼问好,又进去通报。不一会儿,门内快步走出来几个人,周志英定睛一看,霎时两脚发软。原来为首那个她认得,是周养浩。而周养浩管的地盘,正是臭名昭著的息烽监狱。

  周志英马上明白戴笠的意思,她连忙拉着王秘书说:“你去跟老板说,我不想结婚了,我还回去给他当秘书。”

  王秘书笑着说:“这个就由不得你了,夫人,里边请吧。新房已经预备好了。”

  周养浩带路,把她请入一个单人牢房。房间里就一张床,一个便盆,一个洗脸池,满地污秽,床单也是又薄又破,上面沾满不知名的污迹。房间里恶臭冲天,门一打开周志英就快吐了出来。身后周养浩把她一推,说:“你就在这儿等着洞房吧,哈哈哈哈。”

  在周养浩的笑声中,牢门“哐”一声关上了。周志英委屈的泪水也随着奔涌而出。她天真的新娘梦到了这一刻才醒了过来。但是一切都为时已晚。她的下半生就在囚禁和疯癫中一日一日地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