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铁血除奸,大义灭亲


 

  上海除奸行动
  
  当汪伪政府与日本侵略者勾结,在上海滩上四处拖人下水当汉奸时,国民党政府也采取了行动。这就是由戴笠的军统局去暗杀那些身份显赫的汉奸和日本人。在这场除奸行动中,杜月笙又一次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
  
  军统局驻沪工作站地位非常高,它直属于军事调查统计局,由军统局长戴笠亲自指挥其情报工作的“行动”部分。戴笠要在上海开展除奸行动,自然要与杜月笙合作了。两人商量一番后,就决定成立一个“行动小组”。虽然军统局上海站的站长周道三精明能干,但戴笠认为还应该再有一位杜月笙的人加入,有了杜门的势力,行动开展起来就会更加顺利。于是,陈默就在杜月笙的推荐下加入了军统局。
  
  陈默乃是杜月笙的得意门生之一。既然杜先生推荐他入军统,他自然有过人之处。陈默曾受训于军校高校班,在抗战爆发前任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经济组组长。他既有军事训练的底子,拳脚枪法比顾嘉棠等人更出色,又有精明的大脑,思维敏捷且缜密。他去当特工,的确再合适不过了。杜月笙看人一向特别准,这次也不例外,陈默加入军统不久,就成了军统中的核心人员之一。
  
  陈默于1937年底加入军统,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完成得非常漂亮。1938年1月14日,上海两特区法院院长范罡在威海卫路155弄20号的自家门口被一颗突然飞来的子弹击中,当场毙命。范罡是著名的“强盗律师”,即专门为强盗开脱罪名的,享誉上海滩已经十多年了,因此他遇刺身亡的消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第二天,上海的各大报纸就刊载了此事,甚至还加了评论,说刺客的暗杀手法干净利落。这个刺客就是陈默。
  
  陈默初战告捷,令戴笠非常满意。此后,陈默就成了上海除奸行动小组的负责人。他领导行动小组与忠义救国军老干部密切合作,对汪伪政权给予了沉重的打击。
  
  为了配合陈默等人的行动,杜月笙还派出了另外两位心腹爱将从旁协助。一位是徐采丞,因他与日本梅机关交往密切,于是就由他在上海设立秘密电台,负责沪港两地的联络,直接向杜月笙汇报各项工作。另一位就是杜公馆的大管家万墨林,他专门负责与上海的所有地下工作者联络。虽然万墨林智勇双全,但杜月笙还担心他不了解地下工作的特殊性,就专门将他召到香港,由军统特工对他进行了为期一周的临时特训。万墨林返回上海后,对地下总联络员的工作游刃有余。
  
  有了众多精兵强将的加盟,上海除奸行动小组取得了累累硕果。从1938年1月至1939年底,行动小组暗杀的日本人和大汉奸共计62人,制造的爆炸纵火等重要破坏工作共有22次。这些活动令日本人和汪伪政权闻风丧胆,令许多大汉奸惶惶不安,也使得一些想做汉奸的人重新坚定了爱国立场。
  
  在众多活动中,比较精彩的有火烧日军运输舰事件。淞沪会战时,日军的一些运输舰受损。在占领上海后,日本人就将运输舰卢山丸号运到杨树浦瑞熔造船厂去修理。不料卢山丸号刚刚修好,就被除奸小组放火烧毁了。同时被毁的,还有顺丸、沅江丸、南通丸、音户丸,以及部分用于水上运输的军统小汽艇共计二十多艘。这一事件,令日军损失很大。
  
  当初日本人为了占领上海,派出了几十万精兵强将。可他们将上海变成殖民地后,却根本没有安全感。个中原因,自然是除奸小组的成员无孔不入,时刻都有人要日本人的命。日军某宪兵补充队长高荚三郎,因病住进了日军的野战医院,不料杜氏门徒竟然混进来下毒,将他毒死了。“上海市政府”顾问池田正治和喜多昭次是著名的日本间谍,他们二人大白天在四马路上行走,也中弹而亡了。当时人群熙熙攘攘,根本找不到刺客的蛛丝马迹。这两件事令许多日本人绷紧了神经,日本在上海的统治举步维艰。
  
  汉奸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日本人在1937年12月成立了一个所谓的“上海市民协会”,原计划是要杜月笙当会长的,可杜月笙11月底就跑到香港去了,同时逃离上海的还有王晓籁等一批上海滩金融大佬。“上海市民协会”成立后,又陆续成立了一些与之相关的组织,一批大小汉奸参与其中,堂而皇之地当起了会长、委员等职务。这批人,上海除奸行动小组当然不会放过了。
  
  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上海市民协会”会长尤菊荪,“上海市民协会”委员杨福源、顾馨一,“上海市政督办公署”秘书长任保安,“上海市政督办公署”检查处处长范耆生等,加上伪绥靖第三区的特派员中本达雄等人,都陆续遇刺,或伤或亡。一时间,已经下水或准备下水的汉奸们心惊胆战,有些人为了保命,在报纸上发布声明,宣布退出“市民协会”等伪政权机构。
  
  在众多被杀或被盯住的汉奸中,杜月笙的老朋友也不在少数。毕竟在上海滩上,金融、工商、军政界和帮会中的所有人物,基本上都与杜月笙有些交情。
  
  上海公共租界的督察长陆连奎,就是青帮中的重要人物。他曾拜在大亨黄金荣的门下,后来又投靠了洋主子,凭着投机钻营的手段,他在上海滩上也混出了点名堂。当年杜月笙将势力伸入英租界时,就与他亲密合作过。陆连奎做了汉奸,自然没有好下场了。一日,各大小报纸突然登出一则消息:公共租界督察长陆连奎在自己开的“中央饭馆”门口被暗杀了。
  
  法租界巡捕房的副探长曹炳生曾是杜月笙的部下。他在上海沦陷后就变节了,结果被除奸小组的人在马路上暗杀了。
  
  杭州人俞叶封在上海滩上的地位只比黄、张、杜三大亨低一点。他曾与杜月笙合作开办公司,一起捞钱,两人关系很亲密。可抗战爆发后,俞叶封就跟张啸林当了汉奸,并替日本人在上海搜购军需物资。这样的人,自然是军统的重要暗杀目标。
  
  刺杀俞叶封,军统策划了两次才成功。第一次是1938年6月24日,不过刺杀失败了,此后除奸小组就决定从长计议。特工们监视了很久,发现俞叶封爱听戏,就决定从这一点下手。1940年1月15日晚上8点左右,俞叶封正在公共租界牛庄路的更新舞台花楼看戏,遭到了飞弹袭击,死在更新舞台的包厢里。
  
  眼看着这些下水的老伙伴、老朋友一个一个被除掉,杜月笙不禁开始为自己的老兄弟张啸林担忧起来。张啸林这个汉奸,可比俞叶封的名气要大,他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大亨的不同选择
  
  1937年10月下旬,淞沪战场上,战局对国民党军极为不利。于是,蒋介石打算撤出主力部队,放弃上海。像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这样的人物,蒋介石当然不希望他们被日本人利用,就邀请三大亨去香港。不料,三亨各有各的打算,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跟着蒋介石的。
  
  三大亨中,只有杜月笙跟随蒋介石的态度最坚决,也只有他去了香港。黄金荣年纪大了,故土难离,另外,他对日本人也抱有一丝幻想,认为他们不敢把自己这个上海大佬怎么样。所以,黄金荣坚持留下来,不过他对蒋介石明确表态,自己绝对不会做汉奸。只有张啸林,心里早已打好了小算盘。他想等着蒋介石走了,杜月笙也走了,黄金荣又不管事,自己就可以趁机独霸上海滩了。
  
  淞沪会战期间,当杜月笙在上海滩上忙得晕头转向时,当黄金荣在自己的豪华“养老院”里忙着抽大烟、打麻将时,张啸林却显得特别轻松。他避开硝烟滚滚的淞沪战场,跑到浙江避暑胜地莫干山享清福去了。
  
  张啸林在莫干山有一座别墅,周围翠竹无边,号称“林海”,住在这里,恍如世外桃源,哪里还能感受到一丝战火的气息?至于是否投靠日本人,张啸林并没有想好,他的目标是黄埔滩上的头把交椅。上海若沦陷了,就是日本人的天下,与日本人合作,是早晚的事情。张啸林潜意识中,还是有这个打算的。
  
  淞沪会战接近尾声时,国民党军队陆续撤离上海,胜利在望的日本人也开始积极筹备统治上海的各项事宜。沪上三大亨,都是他们拉拢的目标。
  
  相比较而言,日本人最想拉拢的还是杜月笙,因为他们都深切认识到,杜月笙的能力是三大亨中最强的。可惜,日本人对其软硬兼施,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杜月笙就是不上他们的贼船。于是,日本人只能一边继续做工作,一边严密监视杜月笙的行踪,以防止他逃离上海。
  
  黄金荣虽然年纪大,不管事了,但徒子徒孙众多,在日本人眼里,还是很有价值的。于是,他们在杜月笙那里碰壁后,就转过来争取黄金荣。不料无论日本人使出什么花样,黄金荣都以“病”为由,拒绝下水。
  
  日本人碰壁两次,才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在莫干山“林海”别墅中逍遥的张啸林。对日本人上门,张啸林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他早就想做个汉奸官,过过官瘾,以便在名气、声望和权势上超过杜月笙。日本人见了他的态度,非常欣喜。不料双方商议时,眼高于顶的张啸林一张口就要当个“浙江省政府主席”或“上海市市长”。这下连日本人都吓住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张啸林可没有那么高的身价。
  
  张啸林见自己的“满腔抱负”,日本人根本满足不了,也就冷却了做官的心。他仔细一想,觉得官衔再大,也不过是个虚名,都不如钱财实在。于是,张啸林就决定不做汉奸官了,而是耐心等待机会,准备大发一笔汉奸财。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许多沪上大亨纷纷外逃,而张啸林却从浙江莫干山别墅回到了上海,准备开辟自己的新天地。张啸林回来没几天,日军大本营特务部长土肥原就造访了张公馆,并将日军中的实力派人物、日本联合舰队总司令兼第一舰队司令永野修身引荐给张啸林。此后,这两个日本侵略军头子就经常到张公馆,与张啸林密谈。
  
  黄金荣和杜月笙的众多门徒也并非个个都有骨气。其中一部分人就根本没有立场,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要抓着机会向上爬。他们见张啸林颇受日本人器重,就纷纷改换门庭,依附到张啸林旗下。一时间,张啸林势力大涨,日本人对他也更加重视了。
  
  没过多久,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就与张啸林达成了协议。张啸林与日本人的合作,主要是经济方面。当时上海沦陷,国民党军撤走,而共产党的游击队却依然活跃在上海周边的各个乡村里,敌伪运往上海的物资经常被游击队劫走,以致上海的物资供应困难。于是,在日本人的授意下,张啸林组建了一个“新亚和平促进会”,并自任会长,将门生弟子们都拉进来充作会员。然后,张啸林就分派众多会员去外地为日本皇军办货。
  
  张啸林替日本人出面,到中国老百姓那里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等物资。他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自己也要大捞一笔。在战乱的时代里,张啸林拥有特权,所以他的投机生意特别赚钱。比如他从越南河内低价收购煤炭运至上海,然后又从上海运到华中高价卖出,接着又低价从那里购买粮食和棉花等物资。张啸林购买货物,不仅强行要低价,甚至还派出手下武装抢夺。如此一来,他进货的成本就特别低,利润也特别大。这样倒一次手,张啸林就可以赚一大笔。
  
  张啸林从越南河内办货时,见到那里到处都是三轮车,这也是河内特有的交通工具。张啸林觉得很实用,就带了一辆回上海。后来上海黄包车业的领袖、青帮大亨顾竹轩从中发现了商机,就从张啸林那里将三轮车借去做样品,派人仿制了一大批。此后,三轮车就在上海滩风行起来了。
  
  张啸林的独门生意不仅做得大,而且涉及的范围也广。他曾与东北的日军汉奸合作,成立了“霖记木行”,他自任董事长,专门在辽宁沈阳一带倒卖木材。
  
  张啸林大发国难财,不仅没有一丝羞耻之心,甚至还对日本人感激涕零。他授意手下郑子褒去拉拢上海文艺界和新闻界的要人,要他们在媒体上,为日本侵略军粉饰太平,甚至大唱颂歌。
  
  1939年,一直专注于发汉奸财的张啸林,因替日军收购和运销军需物资立下大功,终于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汉奸官。这一年秋天,他被日本特务机关任命为“浙江省主席”。
  
  张啸林既发财又升官的日子并没有享受多久,国民党军统的上海除奸行动就已经开始了。随着他的心腹手下俞叶封等人先后遇刺,张啸林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国民党当局已经将他定位为大汉奸,除掉他已经是当务之急了。
  
  诛杀张啸林
  
  在杜月笙远走香港、黄金荣闭门隐居后,张啸林与日本人勾结,既捞满了腰包,又做了大官。此时,他春风得意,俨然已是上海滩上的头号大亨了。不过,军统局的除奸行动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上海除奸行动小组的负责人,就是杜月笙的得意弟子陈默。眼看着结拜兄弟就要被杜门弟子“除奸”,杜月笙有些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为了挽救张啸林,杜月笙曾努力了两次。
  
  第一次是1937年11月底杜月笙离开上海前,当时张啸林刚从浙江莫干山别墅避暑归来。此时杜月笙已经决定去香港,而张啸林则决定留在上海滩上大干一场,打响自己的名头。兄弟俩志不同道不合。
  
  当时杜月笙一进张公馆,就与张啸林亲亲热热地打招呼,可是张啸林态度非常冷淡,不仅如此,还将杜月笙一直奔忙的抗日大业嘲笑了一番。杜月笙见张啸林这个样子,就感觉情况不妙,他也顾不得自己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滋味,立即言词恳切地劝他同自己一起去香港。
  
  不过张啸林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杜月笙怎么劝说都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在他看来,杜月笙跑路去香港,才是傻瓜。杜月笙在这里有房有地,开了银行,办了工厂,所有的势力都在上海,却要丢下自己的地盘,跑到香港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虽说国民党政府暗中支持杜月笙,可政府能给他多少好处?何况如今势力最大的,不是国民党,而是日本人。想杜月笙这样的做法,张啸林是绝对不会效仿的,只会觉得杜月笙在做蠢事。
  
  杜月笙劝了半天,也没法把张啸林从“发财路”上拽回来,只好忧心忡忡地去了香港。他隐隐感觉到,张啸林以后可能要倒大霉。
  
  第二次是1939年,杜月笙已经客居香港近两年了,他一直忧心张啸林的事情,就请留在上海的朋友和门生弟子再去劝说张啸林。当时张啸林不仅赚得钵满盆盈,而且日本人已经同意让他做“浙江省政府”的主席了。他更不会听人劝说了,所有上门游说的人都空手而归。
  
  见到这样的情况,杜月笙的心情异常复杂。可事情已成定局,他根本挽回不了了。
  
  此时军统的除奸行动已经卓有成效,一批大小汉奸遭到了应有的惩罚,比如伪上海市民协会常务委员会主席顾馨一遇刺身亡,伪上海市财政局局长周文瑞、伪和平运动促进委员会委员长李金标等也遭到暗杀。当时的上海滩,汉奸们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们天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稍不留神就掉了脑袋。
  
  张啸林本来没感觉到危险,如今他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就是每年夏天都要到浙江莫干山的“林海别墅”去避暑。1939年秋,张啸林避暑归来,才发现上海滩的形势很不对劲,许多和他一起“下水”的汉奸都被暗杀了。报纸上隔三差五的就要登出一个头条:某某人遇刺身亡。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令张啸林恐慌起来,他再也不敢到公开场合露面了。不过他是一个爱玩的人,每天晚上都要到大新公司五楼的“俱乐部”去玩一会。
  
  这时,除奸小组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张啸林。
  
  张啸林的心腹俞叶封喜欢听戏。1940年初,当红名伶新艳秋到更新舞台唱《玉堂春》,于是他每天都去捧场。1月15日,是新艳秋在上海的最后一场演出。这天晚上,俞叶封自然要来更新舞台捧场,他戏瘾很大,不仅自己来,还强行拉上了张啸林一同捧场。张啸林虽然十分小心,但拗不过俞叶封的热情,就答应了。于是,俞叶封在更新舞台的花楼上订好包厢,早早就去等候张大帅驾临。
  
  也该是张啸林运气好,当天晚上,他突然有点急事,就没有去更新舞台。而俞叶封正在包厢里看戏,台上也正演得热闹,却突然有人抱着机关枪闯进了包厢,一阵枪声过后,俞叶封倒在血泊中了。等附近的军警赶过来查看,他早已气绝身亡了。
  
  张啸林很快就得知了这件事,这回他真的吓破胆。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次暗杀是针对自己的,好在他命大,逃过了一劫。此后,张啸林就真的不敢出门了,他整日窝在自己的公馆里,遥控手下们活动。
  
  不过安分了一段时间后,张啸林又坐不住了,因为他天生就是个不喜欢受束缚的人。于是,张啸林又时不时地跑到大新公司五楼俱乐部去过过赌瘾。但是,他是做足了安全措施的。每次出门,他都要带上十几个保镖,分乘坐三辆汽车,让人摸不清他具体坐在哪辆车上。
  
  即使这样做还是不够安全。一天晚上,张啸林的三辆汽车刚开到善钟路(今常熟路)、霞飞路(今淮海路)口时,遇上红灯停了下来。除奸队员早就埋伏在街角了,他们直接对着张啸林坐的那辆车猛然射击。
  
  在这种万分危急的时刻,张啸林的司机阿四反应十分迅速,他一脚踩上油门,闯过红灯溜之大吉了。双方人员的反应仅差了这么一秒半秒,却令张啸林又一次侥幸逃脱。
  
  从那以后,张啸林是真的不敢出门了,他彻底安下心来,就待在公馆里。张公馆外也加强了警戒。前后门都有日本宪兵守着,日夜巡逻,一刻也不间断。而张公馆里面,张啸林一下子就雇用了二十多个保镖。这些人不仅身手好,而且枪法特别准,他们也分成几批,24小时不间断地守护在张啸林身边。
  
  军统方面,两次刺杀张啸林都失败了,这令局长戴笠大为光火。他将刺杀张啸林的事情交给陈默直接负责。
  
  陈默知道,此时张啸林身边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想要再次暗杀,难上加难。恐怕只能靠收买他身边的人,从内部来下手了。
  
  经过一番缜密侦查,林怀部进入了除奸小组的“法眼”。
  
  林怀部是山东人,绰号“五和尚”,他的父亲在北洋军阀时期当过旅长,所以他受父亲培养,也练得一手好枪法。他原先在法租界当巡捕,后来在张啸林司机阿四的引荐下进了张公馆,不过他并不受重视,只当了个小小的门卫。
  
  直到张啸林被暗杀了几次,想多找一些身手和枪法都好的贴身保镖,林怀部才有了出头机会。他在阿四的推荐下,走到了张啸林面前,当场就连发三枪,都打中扑克牌的红心,因此得到了张啸林的器重。
  
  张啸林不出大宅,保镖们总能出来。于是,当林怀部外出时,除奸小组的人就找到了他。在对他晓以民族大义,及付给5万块银元的酬劳后,林怀部爽快接受了暗杀张啸林的任务。
  
  1940年8月上旬,军统上海区区长陈恭澍与除奸小组负责人陈默一起,专门约见了林怀部。三人密谈后决定,林怀部在近日找机会下手,等他得手后,军统总部会设法疏通,确保他平安无事,以后就安排他重回法租界巡捕房工作。此时,窝在公馆里的张啸林,自以为不出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想到死神正在逼近。
  
  1940年8月14日,张啸林的学生、时任伪杭州锡箔局局长的吴静观造访张公馆。张、吴二人正在楼上密谈,司机阿四在院子里擦车,保镖们懒洋洋地分散在四周。林怀部见机会难得,就故意上前去找阿四的茬儿,结果两人就在院子里大吵起来。保镖们见近段时间平安无事,也放松了警惕,都围在旁边看热闹。
  
  张啸林是个火爆性子,此时他正与学生说要紧的事情,听见下面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几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户,也不看下面出了什么情况,就骂吵架声音最大的林怀部。不料林怀部不甘示弱,竟然还嘴,这下可惹恼了张啸林,他从窗口探出小半截身子,冲着这个不听话的保镖大吼:
  
  “你个龟孙子,不想干了就给老子滚!”
  
  林怀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猛然拔出手枪,对着张啸林的脑袋就是一枪。他的枪法很准,张啸林面部中枪,当场就倒地毙命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周围的保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怀部怕张啸林还没死,又提着枪冲上楼去查看。见伪杭州锡箔局局长吴静观正在打电话报警,他甩手一枪,将吴静观也打死了。等他查看完毕,确定张啸林已死后,就立即飞身下楼逃走。不过其他保镖已经拦住了所有的出口,法租界的巡捕也赶到了张公馆大门口。林怀部见逃不掉了,就干脆把枪扔在地上,大喝一声:“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接着就从容被逮捕了。
  
  后来,在军统的斡旋下,法租界当局只判处了林怀部15年徒刑。不过,他在牢里的生活很不错,并且在抗战胜利后就被释放了。
  
  张啸林被暗杀的消息传到香港时,杜月笙正与王新衡一起喝咖啡聊天。他的秘书翁左青手里握着上海方面的加急电报,匆匆赶来向他报告此事。杜月笙顿时脸色煞白,接着就双手捂脸,失声大哭起来,那毕竟是和自己一起打天下二十多年的兄弟啊!
  
  不过,张啸林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只不过除掉他的,是杜月笙的门生陈默。从江湖义气上说,杜月笙感到很抱歉,但他并不愧疚,因为陈默除掉的,是汉奸张啸林,已经不是他的兄弟了。
  
  傅筱庵投敌
  
  张啸林做了汉奸,结果被军统的除奸小组除掉了。当杜月笙还在为这位结拜兄弟的下场黯然神伤时,他的另一位老朋友傅筱庵也下水做了汉奸。
  
  傅筱庵乃是上海滩上最会投机钻营的人物。他生于1872年,名宗耀,字筱庵,浙江镇海人。20岁时进入上海浦东英商耶松船厂当工人,他精明过人,善于逢迎,为了向上爬,专程去夜校学习了英语,后来果然晋升为领班,管理工人的工资发放。傅筱庵从那时起,就开始在财务上做手脚,一边克扣工人工资,一边虚报支出冒领钱财来获利。他用非法得来的钱在浦东买房,然后又出租赚钱。
  
  此后,傅筱庵在沪上权贵中上窜下跳,四处讨好,以便提升自己的身份地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上海商务总会总董严信厚的公子严子均。由于他谄媚的功夫着实了得,搭上严公子后,又趁机认严老爷的小妾杨氏为“干娘”,结果就顺利得到严老爷的青睐,赢得了管理严家房产经租业务的机会。
  
  严氏家业大,房产多,傅筱庵的出头机会也多了,于是他又巴结上了清朝邮传尚书盛宣怀。他拜盛宣怀为“干爹”,结果又获得了招商局科长、董事,以及所属华兴保险公司副经理、经理等头衔。中华民国建立后,盛宣怀成了通缉犯,跑到外面避难去了,他在上海的房产,就全部交给傅筱庵代管。
  
  傅筱庵从严氏和盛氏两家的产业中,牟取了不少私利,一跃而成为上海滩上的大富商。此后,他借着民国的东风,在各类军阀政府中都官运亨通,财源也滚滚而来。他曾依附袁世凯和北洋军阀,历任北京政府国务院高等顾问、财政部驻沪特派员、中国银行监理官、上海造币厂和中国烟酒公卖局监督、上海总商会会长等职务。
  
  国民党政府时期,傅筱庵照样如鱼得水。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时,他以上海总商会的名义发表通电,“竭诚拥护”蒋介石。1928年,傅筱庵估错了政治方向,差点翻不了身。他支持直系军阀孙传芳,结果遭到南京国民政府的通缉,只好逃到大连去避难。当时大连已经是日本人的地盘,傅筱庵从那时开始,就与日本人攀上了交情。
  
  杜月笙与傅筱庵早就相识了,两人都是上海滩上的重要人物,自然经常打交道。论起交情来,傅筱庵最好的“酒肉朋友”有两个,一个是张啸林,另一个就是杜月笙。杜月笙经营的许多非法买卖,都有傅筱庵参与。两人狼狈为奸,一起赚黑心钱。
  
  当傅筱庵跑到大连避难时,就经常与杜月笙、张啸林联系,想请老朋友帮忙活动活动,好让国民党早日撤销通缉令。经杜、张二人的多方奔走,傅筱庵后来得以顺利返沪。
  
  “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撤销了通缉令,傅筱庵重返上海滩,又开始在中国通商银行、美国钞票公司、英商耶松船坞及机器制造厂等处担任要职。此后,傅筱庵主要在上海金融界大显身手,可惜他只会拍马屁,正事却做不了,结果将金融界搅和得乱七八糟,最后还被赶下了台。
  
  1931年,傅筱庵刚回上海,就召开了中国通商银行股东大会,决定将资本改为以元为单位。原有资本250万两白银,则折算成350万元。没过多久,董事会改组,傅筱庵、谢光甫、张啸林、杜月笙等都为新任董事,其中傅筱庵为董事长兼任总经理。通商银行改革后,业务和钞票流通范围都扩大了,通过设在各地的兑换处,大量的白银流入了通商银行的银库里。
  
  1933年,国民党政府下令“废两改元”,即通行货币由白银全部改换成纸钞。这个政令一发出,就引得银价大涨,这就使得许多帝国主义国家到中国大肆收购白银,导致白银滚滚外流。
  
  傅筱庵在白银外流中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他积极支持将银库的白银兑换给外国人,结果仅1934年下半年,各银行库存的现银就减少了2.5亿元。这样做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白银外流,就引起了通货紧缩,利率猛涨,而物价惨跌。1935年初,上海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大风潮,无数工商企业纷纷破产倒闭。
  
  傅筱庵害惨了一大批人,也毁了通商银行的根基。企业商人都破产了,根本没有能力还银行的贷款。而通商银行的大客户都是关系户,如北洋政府财政部、汉冶萍煤铁公司等,他们的贷款长期收不回来。如此一来,庞大的中国通商银行竟然成了空壳。
  
  资金周转不了,傅筱庵又发挥攀龙附凤的本事,四处告贷,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窟窿越补越大,最后根本无法收拾了。不仅如此,傅筱庵为了欺骗社会舆论,显示银行“资产良好”,还下令在福州路、江西路转角处建起了一座高耸的“中国通商银行大厦”。这栋楼由陶桂记营造厂垫资兴建,1935年,楼已经盖好了,傅筱庵根本没钱付款,就找借口拖延。建筑工人们拿不到血汗钱,就坐到总行大门口讨薪。这件事闹得全上海都知道了,傅筱庵精心设置的谎言也被揭穿了。
  
  傅筱庵再次告贷,根本没有了门路。1935年端午节前夕,他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被赶下台。他留下的烂摊子,则由杜月笙和张啸林等人来收拾。
  
  没过多久,通商银行再次改组,成为“官商合办银行”,杜月笙任董事长,张啸林任副董事长,傅筱庵也被请回去,当了一个常务董事,不过他再也没有实权了。
  
  从1935年下半年到1937年抗战爆发前,傅筱庵在上海滩上混得很狼狈。淞沪会战结束,上海沦陷后,他没有像其他一些大亨那样逃离上海,而是决定留下来,打算靠着以前与日本人建立的交情,重新在上海滩上扬眉吐气。
  
  日军占领上海后,为了更好的统治这座中国第一大都市,他们一直在四处物色汉奸人选,准备组建伪政权。不过像杜月笙这样最有影响力的一批人都逃离了上海,日本人一时也难以找到有分量的角色。
  
  1937年12月初,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物色到了小人物苏锡文,并由他在浦东成立了“上海大道市政府”。这个伪政权是为征收鸦片烟税而设的。
  
  1938年1月1日,松井石根找到了邵式军,由他任“苏浙皖税务总局”局长,接收原国民党财政部税务署和江苏省税务局在租借内的各项事务。邵式军其实也不算什么名人,不过他的外祖父乃是清朝邮传尚书盛宣怀,也是傅筱庵的“干爹”。
  
  由邵式军开始,盛宣怀的子孙后辈及故交门生等不少人都进入了伪政权。比如盛宣怀的侄子盛幼盒,打着宏济善堂的招牌征收大烟税。盛宣怀的孙婿周文瑞,周文瑞的亲家尤菊荪等,都加入了日本人筹建的“上海市民协会”。
  
  盛宣怀一家在日本人面前得宠,傅筱庵出头的机会也来了。他与盛家一向关系亲密,不只因为他是盛宣怀的“干儿子”,还因为他曾打理过盛家产业,与盛家上下都打过交道。当松井石根正要物色一个有声望的人来出任“伪上海市市长”时,周文瑞就积极推荐了傅筱庵。松井石根派手下一调查,得知傅筱庵当过中国通商银行的总经理,又做过上海市商会会长,的确是个好人选,就马上登门拜访了他。
  
  此时,傅筱庵赋闲在家,天天从周文瑞等人那里打探消息,正等着这个机会呢。日本人主动上门,他自然顺水推舟应承下来。
  
  傅筱庵于1938年1月投靠了日本人,10月16日,他正式就任伪上海市市长,苏锡文任伪上海市市政府秘书长。周文瑞、李鼎士、董光孚、王如松等人分任伪政府的财政、建设、地政、货物地方税等局的局长。傅筱庵的心腹吴麦汀等也加入了伪政府。没过多久,一个以傅筱庵为核心的伪上海市政府,就组建得像模像样了。
  
  傅筱庵投敌做了汉奸,根本没有任何愧疚感,他春风得意,以市长的身份穿梭在日本人和英法租界当局之间,俨然是一位颇有权势的政府大员。
  
  上海除奸小组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大汉奸呢?傅筱庵从下水开始,就离死期不远了。
  
  除掉傅筱庵
  
  1938年10月16日,傅筱庵公开叛国投敌,就任伪上海市市长。此后,他这位伪市长过足了官瘾,帮助日本人残酷压制中国同胞,并趁机为自己牟取私利。而军统的除奸小组,一直将他定为重要暗杀目标。1940年10月10日,当了两年伪市长的傅筱庵,最终被除奸小组除掉了。
  
  傅筱庵投敌后,仅当了两年的伪市长,却做了不少罪恶的勾当。在他的累累恶行中,有两件事,最令人不耻。
  
  第一件是他与上海各租界的交涉。
  
  傅筱庵从当上伪市长,就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政府高官。他带着秘书、保镖等一大群随行人员,频频造访英法租界当局。英国大使寇尔、美国大使詹森、法国大使戈斯默等,都是他的访问对象。
  
  “傅市长”致函租界当局,要求租界内的居民、商店等,一律悬挂伪政府的五色旗,决不能挂国民党政府的青天白日旗。11月4日,距傅筱庵就任伪市长还不到20天,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令在上海海关大钟的旗杆上挂出了五色旗。
  
  傅筱庵与租界的交涉并不只是一面国旗,而是要拿到国民政府在租界内的一切权力。
  
  以前国民政府与相关各国签订过“上海租界法院协定”。因此,在公共租界内,设有江苏高等法院第二分院;在法租界内,设有第三分院。伪政府多次提出接收这两个法院,均被租界当局以先前的协定为依据,坚决拒绝了。
  
  伪政府在租界碰了壁,傅筱庵这个伪市长就向租界当局提起强烈抗议,并再次要求撤销国民政府的协定,由伪政府接收租界内中国法院的管辖权,同时还要求租界交出越界筑路的警权。
  
  此时军统的除奸小组已经盯上了这批汉奸。其中伪苏浙皖税务总局局长邵式军,伪市政府的几个伪局长周文瑞、李鼎士等,都遭到刺杀。傅筱庵也几次遇袭,险些中枪。于是,他就以此为借口,令工部局(即租界内的市政委员会)缉拿“恐怖分子”,连罪犯名单都开出来了。若是工部局不照办,他就唆使日本人派出宪兵大队直接去租界抓人。
  
  傅筱庵的行为激怒了各租界内的华人居民。1939年3月16日,上海各团体致电国民政府,请政府出面,就租界内悬挂国旗和日本宪兵在租界抓人之事,向英美法三国大使提出抗议。可目前国际局势日趋紧张,大使馆和工部局都想息事宁人求得妥协,所以只能令华人居民大失所望了。傅筱庵抓住机会,进一步要挟工部局,以达到目的。
  
  傅筱庵替日本人做走狗,在中国同胞面前作威作福,实在无耻之极。1939年4月25日,汪精卫从越南河内回沪,傅筱庵这个伪市长也忙前忙后的迎接。
  
  傅筱庵做的第二件事,牵涉到银行方面。
  
  当初,傅筱庵这个中国通商银行总经理被人赶下台,一直很不甘心,总想找机会夺回宝座。上海沦陷时,杜月笙任中国通商银行的董事长,他到香港避难前,对通商银行的各项事务都做了简单处理。
  
  当时,中国通商银行的绝大部分资产都被转移了,其中大部分库存现金和所有重要单据、债券等都存到了上海的美国花旗银行;另有10万元现金被杜月笙带到了香港,150万元现金被转移到重庆的国民政府中央银行;还有742万元的有价证券则寄存到香港美国大通银行。
  
  杜月笙离沪时,将中国通商银行大权交给了胡梅庵。胡梅庵胆子太小,怕做了汉奸的傅筱庵会对自己不利,就把大权交给自己的内弟、银行经理李祖基。上海沦陷期间,中国通商银行都由李祖基负责,不过银行里已经没有多少资产,所以李祖基只要勉强维持就行了。
  
  傅筱庵本想夺回中国通商银行,可经杜月笙一番处理,银行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他只好恨恨地暂时罢手。他对杜月笙怀恨在心,就想破坏杜月笙的中汇银行来施以报复。不过他刚刚有点行动,在香港那边的杜月笙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杜月笙直接发电报给傅筱庵,对他严厉警告一番。杜月笙在上海仍然很有势力,傅筱庵也惹不起,只好放弃了其卑鄙的打算。
  
  傅筱庵夺不回中国通商银行,就开始想其他的赚钱门路。他在金融界混迹了多年,深切体会到赚钱最多最快的,莫过于办银行。于是,他将周文瑞、邵式军等人召集起来商议此事,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官商合作办银行。他请日本兴亚院的财务官小原正弘出面,与华兴银行达成了合作协议。
  
  他们先在苏州成立了一家“苏民银行”,周文瑞任总经理;接着又在杭州设立了“浙民银行”,董事长为邵式军,不过他用了个化名叫邵肖烯;然后又在上海河南路设立了“中亚银行”,董事长为盛幼盒。这三个银行都是傅筱庵策划的,由周文瑞全权管理。傅筱庵想通过这几个小银行,达到重回金融界、重当金融大佬的目的。
  
  当傅筱庵这个伪市长在上海滩上耀武扬威的时候,军统局已经将他定为重点暗杀目标了。1940年,上海租界内的一批大小汉奸先后被暗杀。汪伪76号特务大本营的特务头子李士群就与傅筱庵联合起来,共同向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施压。傅筱庵以伪市长的身份向工部局提出抗议和警告,李士群则号令汪伪特工暗杀租界当局的重要人物。
  
  1940年1月6日,工部局总办、英国人菲利浦在坐汽车回寓所途中遭一群“黄包车夫”袭击,他中了8枪,好在没伤及性命。这起刺杀案令工部局大恐,只好不断满足伪政府提出的各项要求。
  
  通过“租界内的恐怖事件”,傅筱庵达到了政治目的,他在得意之余,也更加重视自身的安全问题。位于上海虹口的一所花园洋房是日本军部为他提供的市长官邸。这里戒备森严,岗哨林立。除此之外,傅筱庵还雇用了23名保镖,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或心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在他的卧室周边,也分布着层层守卫。所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刺客想要下手,都难以找到机会。
  
  1940年8月14日,军统局收买了张啸林的贴身保镖,除掉了这个大汉奸。对于防守严密的傅筱庵,军统也决定从内部下手。这一次,他们没有买通傅筱庵的保镖,而是买通了傅家的厨子朱升源。
  
  朱升源是山东人,少年时曾向一个变戏法的王姓师傅学过飞刀,后来他将这手飞刀绝活用在当厨子上。当年傅筱庵被国民党通缉,跑到大连避难时,朱升源正好在大连附近的一条轮船上跟着舅舅学厨师。
  
  一日,朱升源走在大连街头,正巧遇上一条野狗疯狂地追一个路人。他一飞刀过去,正中野狗的脖子,野狗当场就断了气。这位惊魂未定的路人就是傅筱庵,他向朱升源道谢后,两人就攀谈了一会。
  
  傅筱庵见朱升源体格强壮,身手了得,又得知他现在做厨师,就立即邀请他到傅家当厨师。傅筱庵的算盘打得很精,他请了朱升源,既有了厨师,也有了个好保镖。而朱升源见他是个大老板,跟着他肯定比在轮船上要好,自然也很乐意。
  
  从此,朱升源就成了傅家的厨子,并且一干就是十来年。傅筱庵对他非常信任,他也尽心尽力地做好本职工作。本来他对傅筱庵很忠心,可上海沦陷后,傅筱庵一门心思要当汉奸,朱升源虽是个粗人,但民族尊严、爱国心还是有的,他再三劝说傅筱庵不要去当汉奸,可这个主子哪里听得进去。朱升源对此,既失望又痛心。
  
  傅筱庵当上伪市长后的所作所为,身为傅家忠仆的朱升源都看在眼里。军统局长戴笠原本没打算暗杀傅筱庵,而是想借助他来暗杀汪精卫的。可戴笠派去与他联系的许天民却遭傅筱庵出卖,被汪伪特工抓进了76号特务大本营。
  
  虽然傅家待他不薄,但朱升源见了傅筱庵的卑劣行径,也非常不满。军统局上海区区长陈恭澍为暗杀傅筱庵做准备时,无意中发现了朱升源的情况,就决定从他这里下手。
  
  1940年夏天,傅筱庵官邸附近开了一家状元楼酒家。这里的饭菜特别合朱升源的口味,于是,他很快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并与酒家老板杜茂交上了朋友。
  
  没过多久,杜老板就邀请朱升源一起去看马戏团表演。听说马戏团来自山东,压轴节目是“飞刀美人”,朱升源就特别有兴趣。当晚两人兴致勃勃地看着节目,到了“飞刀美人”上场时,朱升源竟然发现,表演飞刀的老艺人就是当年教过自己的王师傅。
  
  师徒在后台相见后,抱头痛哭了一场。王师傅告诉了朱升源家人的情况,原来那些亲人都已惨死在日本人的屠刀下了。朱升源悲痛欲绝,杜茂与王师傅就从旁劝说他为国效力,说像伪上海市长这样的大汉奸,真是该杀。于是,朱升源为军统刺杀傅筱庵的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1940年10月10日晚上,傅筱庵在戒备森严的伪市长官邸中酣然入睡。朱升源这个为傅家服务了十余年的“义仆”,凭着所有人都对他不设防的优势,顺利进到傅筱庵的卧室。他再次发挥了自己的飞刀绝技,一菜刀下去,就砍死了这位沉浸在升官发财梦中的上海市伪市长。
  
  朱升源一刀命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完成任务后,就顺利逃离了傅公馆。直到第二天早上,官邸里的人才发现傅筱庵身首分离地摊在床上。日本军部得知后,派出大批宪兵在官邸附近搜查,可朱升源、杜茂等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傅筱庵防来防去,不料最后没被枪弹打死,却被厨子的菜刀砍死了。上海除奸小组又一次从内部下手,成功暗杀了一名大汉奸。